聚義廳內(nèi),杜玉霖開始排兵布陣。
他擁有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對青馬坎前山后山的所有道路、要塞、關(guān)卡,都了然于胸。
盡管并非所有在場的小土匪都認可他的領(lǐng)導(dǎo),但留在山上的四個大炮手中,麻子被干掉了,剩下的許彪、假和尚和黃瑞都沒反對,那些小崽子也就不敢多說廢話了。
“許大哥,你與和尚大哥各帶二百弟兄,從后面仙人澗的小道隱蔽下山,等官兵的大部隊上山后,繞到他們身后,先干掉眼梢,再等待時機從后面發(fā)動攻擊。”
“得令。”
許彪有意給別的匪徒打個樣,回答的聲音極為響亮。
隨后,便向廳里的土匪們點指起來,“你,你,這邊的幾桌,都跟我走?!?/p>
假和尚意味深長的看了杜玉霖一眼,也開始點指起自己的弟兄。
他和許彪不一會就帶走了屋內(nèi)一半的人馬。
杜玉霖看向黃瑞,“黃大哥,你帶三百人,在操練場周圍各處山頭、高點埋伏好,等我信號就開打。”
“好嘞?!秉S瑞轉(zhuǎn)身點指,選好了要帶的人。
“哎,那你呢?”他臨走前又問了一句。
杜玉霖笑了笑,“我負責(zé)投降啊,好歹我也是名義上的二當(dāng)家不是?!?/p>
黃瑞點了點頭,他明白這才是最危險的任務(wù),因為不管是哪里開打,直面對方主力部隊的,都是最先遭殃的。這才十三、四歲啊,便敢于做出這個選擇,不愧是杜家之后。
“二當(dāng)家,保重?!秉S瑞恭敬抱拳。
“黃大哥,保重。”杜玉霖還禮。
這時,大廳內(nèi)剩下八十人不到,多數(shù)都是年紀(jì)偏大的,少數(shù)幾個則有殘疾在身。
青馬坎對外宣稱一千幾百的兵力,也是略微夸張了點。除了杜立三帶走的二百精銳,一些少數(shù)外出辦事沒回來的,留在山上能參與戰(zhàn)斗的也就這八百多人了。
杜玉霖目送黃瑞帶著人離去后,目光落在了場內(nèi)這些老弱病殘身上。
“哥幾個,可就剩下咱們這幾十號人了?!?/p>
“是啊,老了,打仗都沒人帶嘍?!?/p>
說話的是一個上了點年紀(jì)的老土匪,一口黃牙,稀稀拉拉的頭發(fā)大半都灰白了,對襟的小棉襖上也是補丁摞著補丁。
他的話引起了不少人共情,面顯英雄遲暮的寂寥。
杜玉霖卻重重擺了擺手,對老土匪的話不以為然。
“老哥,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這青馬坎是養(yǎng)廢物的地方?當(dāng)年老當(dāng)家七十了,不還是跨馬馳騁,哪怕在刑場上,也是高歌暢飲,豪氣可不比年輕人差吧?!?/p>
在場這些老人,大多是當(dāng)年跟杜老判砸過窯的,聽了這話紛紛表示認可,不斷點頭。
杜玉霖繼續(xù)說:“眼下,就是青馬坎最危急的時刻,如果大伙一副垂頭喪氣,對得起老當(dāng)家在天之靈么?!?/p>
這話好似強心劑,頓時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腰桿頓時直了起來。
那黃牙老土匪脖子一梗梗,“老疙瘩,甭用激將法,爺們們外面砸響窯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還能在哪?老當(dāng)家褲襠里唄?!?/p>
旁邊另一個老土匪接茬,引得所有人都是一陣大笑。
杜玉霖自然也不以為意,摸了摸鼻頭,“好,這股子氣勢,夠勁?!?/p>
“要我們咋整?你就撂話吧?!崩贤练税研渥訑]了擼。
“跟著我負責(zé)假意投降,為幾路人馬到位爭取時間?!?/p>
聽要投降,不少人都面露不屑神色。
“這可是最重要的任務(wù),”杜玉霖表情嚴(yán)肅,“如果咱們假意投降被看出破綻,青馬坎就真危險了。”
他從臺子上跳了下去,站到土匪中間。
“現(xiàn)在各位馬上回屋,洗把臉,再好好整理好裝備,一會到操場集合時,我想看到你們最強壯時的樣子。”
“好嘞,你就瞧好吧。”
土匪們聽罷,紛紛去準(zhǔn)備了。
那黃牙老土匪本都走遠了,猶豫一下后,還是回來了。
看著他,杜玉霖投以詢問的目光。
“當(dāng)年老當(dāng)家接你回來時,我也同行,你的母親是新珉府的人,據(jù)說也是大戶人家,再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以后有機會,回去去找找你娘吧?!?/p>
說罷,老土匪就離開了。
而杜玉霖,既然擁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和情感,這份對生母的掛念,也自然是真切深刻的。
如果有機會,會去找找的,哪怕為她在這亂世里遮遮風(fēng)雨,也算對得起生育之恩了,杜玉霖暗下決心。
所有人離開后,杜玉霖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屋里很簡陋,一張破木床,一張破方桌,一個破衣柜,僅此而已。
他先將后腰上的袋子取下放到桌上,打開一看,十二根小金魚發(fā)出討喜的光芒。
拿起一根揉搓幾下,貨真價實。
這可是筆不小的錢,如果現(xiàn)在自己跑了,單靠這些錢,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活很久了。
但是,在這亂世真的能平淡生活么?
那自己重生這一遭,還有什么意思呢?
他想到之前回復(fù)那封神秘郵件時,自己寫下的內(nèi)容。
「如果是我,東北絕對不會丟。」
杜玉霖搖頭,臨死前的吹牛而已,哪想如今竟然真的深處這亂世其中,可要真做到“東北不丟”,絕不簡單吧。
真實的歷史上,這杜立三的弟弟,就是在即將到來的圍剿中,被亂槍打死的。
黑暗的時代里,活下去都不是件容易事兒。
就算過了眼前這道坎,那接下來呢?還得得作出多少,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豪言壯語?
那得成為東北的第一人才行。
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杜玉霖便搖搖頭,如果腦子里的系統(tǒng)有意識,八成也會嘲笑自己的無知者無畏。
雙手揉搓了幾下臉,“走一步算一步,總不能白白浪費這重生的機會?!?/p>
他把這袋子金條放入衣柜下面,又在上面壓了幾層被子。
隨后,彎腰從床下拉出了一個大鐵盒子,這是系統(tǒng)為魯格手槍配發(fā)的子彈。
撬開蓋子,一排排的手槍子彈出現(xiàn)在眼前,在盒子內(nèi)側(cè),還有兩個手槍槍套、十個備用彈匣。
清點完畢后,杜玉霖先是洗了把臉。
然后取了一套黑色勁裝穿上,將魯格手槍裝入槍套,掛在腰帶上,備用彈夾有幾個插在槍套上,其余都別在了后腰。
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才大步向練兵場走去。
此時,聚義廳外的空地上,一支八十來人組成的隊伍,整齊站立,每人都背著長短家伙,甚至還有斜挎砍刀的,威風(fēng)凜凜。
見杜玉霖走來,為首的黃牙老土匪高喊。
“立正?!?/p>
隊伍里所有人整齊一頓,目光炯炯的看向前方。
黃牙老土匪小步跑到杜玉霖面前。
“杜老判衛(wèi)隊長徐春報告,隊伍已經(jīng)集合完畢,請二當(dāng)家檢閱?!?/p>
看著一群剛才還東倒西歪的土匪,此時竟如此威武,杜玉霖也是豪氣陡生。
“諸位,勝敗在此一舉,如老天照顧,咱們過了今天這道坎,再大醉一場?!?/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