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計算峰會……”時遇猶豫了一下，"我聽說名額很緊張。"
謝知許從西裝內(nèi)袋抽出一張燙金邀請函，推到時遇面前：“主辦方是我在Cam 時的同學(xué)?！?/p>
時遇接過，指尖觸到紙張的瞬間，感受到一種細膩的紋理——這種紙張他認得，是瑞士手工定制，他父親的書房里也有一沓類似的。
“您……為什么要帶我去？”
謝知許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停頓了兩秒：“你的拓撲量子計算研究，值得被看見?！?/p>
時遇的呼吸微微一滯。
回程時，謝知許的車駛過城市街道。時遇坐在副駕駛，余光瞥見車窗上兩人的倒影——謝知許的側(cè)臉在午后陽光下如同雕刻，而他自己的耳尖還泛著未褪的紅。
“教授?！?/p>
“嗯？”
“您平時……都是一個人去醫(yī)院嗎？”
車內(nèi)安靜了幾秒。
“習(xí)慣了?！敝x知許的聲音很輕，卻讓時遇的心臟莫名揪了一下。
車停在宿舍樓下，時遇解開安全帶，卻沒立刻下車。
“謝謝您的午餐?！彼D了頓，“還有……邀請函。”
謝知許微微頷首，金絲眼鏡鏈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當(dāng)時遇轉(zhuǎn)身要走時，身后忽然傳來謝知許的聲音：“明天下午六點，實驗室。”
“??？”
“峰會報告的初稿，我給你看看?！?/p>
時遇回頭，看見謝知許的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節(jié)奏穩(wěn)定，像某種密碼。
時遇回到宿舍，將燙金邀請函小心翼翼地夾進《量子場論》的扉頁。他盯著書脊發(fā)了會兒呆，忽然抓起書包，把筆記本電腦、參考書和半包能量膠一股腦塞了進去。
室友從游戲里抬頭：“大周末的，去哪兒？”
“圖書館?！睍r遇已經(jīng)蹬上球鞋，“趕個報告?！?/p>
“卷王吧你——”室友的吐槽被關(guān)門聲截斷。
圖書館頂層的單人研習(xí)室亮如白晝。時遇面前攤著三本謝知許的著作，頁邊貼滿彩色索引貼，像給文字鑲了道彩虹邊。他的筆記本電腦開著好幾個窗口：
正在下載的峰會往屆論文集、正在編輯的LaTeX排版界、 后臺運行的量子模擬程序
抽空給謝知許發(fā)了一條【初稿明天能寫完】后的消息又火速切換頁面。
鋼筆在草稿紙上瘋狂游走，時而停頓，在某個公式上畫個圈又繼續(xù)。時遇的虎牙無意識磨著下唇，留下淺淺的凹痕。當(dāng)他靈光乍現(xiàn)時，會突然抓起平板電腦，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動，把靈感塞進思維導(dǎo)圖的某個分支。
翻到《非阿貝爾規(guī)范場論》第209頁時，時遇發(fā)現(xiàn)頁邊有一行鉛筆批注——是謝知許的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此處的對易關(guān)系可參考1998年A.S.論文】。
他立刻搜索這篇25年前的論文，發(fā)現(xiàn)它被引次數(shù)寥寥，卻在謝知許的專著里成為關(guān)鍵基石。這種穿越時空的學(xué)術(shù)默契讓他心臟怦怦直跳。
凌晨一點，當(dāng)時遇正咬著能量膠校對公式時，研習(xí)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謝知許站在門外，手里拎著紙袋。他換了件深灰色高領(lǐng)毛衣，金絲眼鏡鏈垂在鎖骨處，整個人像從夜色里裁下的一片影子。
“教授？！”時遇差點被能量膠噎住。
“保安說頂層還有人?！敝x知許把紙袋放在桌上，熱可可的甜香立刻飄出來，“初稿不必急在一晚?！?/p>
時遇看著紙袋上的logo——是那家需要提前兩周預(yù)約的法式甜品店。他嗓子發(fā)干，“您怎么……”
“睡不著?！敝x知許的目光掃過滿桌草稿，在某個公式上停留片刻，“這里用路徑積分會更簡潔?！?/p>
他的指尖點在紙上，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像某種精密儀器的一部分。時遇突然發(fā)現(xiàn)，謝知許身上沒有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只有很淡的苦橙香。
謝知許在對面坐下，抽出鋼筆開始修改稿紙。時遇偷偷看他低垂的睫毛，在燈光下像兩把小小的折扇。
研習(xí)室只剩下筆尖沙沙聲和偶爾的翻頁聲。當(dāng)時遇第三次偷瞄時，謝知許頭也不抬地說：
“專注?！?/p>
“哦、哦！”時遇紅著耳尖轉(zhuǎn)回屏幕，卻沒看見教授唇角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而屋內(nèi)兩盞臺燈的光暈漸漸交融，在凌晨三點的玻璃上，映出一雙靠得很近的影子。
當(dāng)時遇敲下最后一個公式的LaTeX代碼時，窗外已是一片寂靜的深藍。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發(fā)現(xiàn)謝知許仍在對面安靜地翻閱他的草稿，鋼筆偶爾在紙頁邊緣寫下簡短的批注。
“教授……”看著謝知許一副要全程陪著的架勢，時遇猶豫了一下，“初稿的框架差不多了，剩下的推導(dǎo)我可以明天再補?！?/p>
謝知許抬眸，鏡片后的目光沉靜如常：“嗯?！?/p>
時遇瞄了一眼手機——03:17，宿舍樓早過了宵禁時間。
“那個……我去找家酒店。”他抓了抓頭發(fā)，有點尷尬，“您要不就先回去吧……”
謝知許合上鋼筆，金屬筆帽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
“去我那兒吧?！?/p>
初冬的凌晨寒氣刺骨，時遇跟在謝知許身后，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路燈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謝知許的羊毛大衣被夜風(fēng)吹起一角，露出里面挺括的西裝輪廓。
“冷嗎？”謝知許忽然問。
“?。坎焕?！”時遇條件反射地回答，卻在下一秒打了個噴嚏。
謝知許沒說話，只是從手提袋袋里抽出一條深灰色圍巾遞過來。
時遇愣?。骸澳悄?/p>
“我習(xí)慣了?！?/p>
圍巾上殘留著淡淡的苦橘氣息，時遇低頭系上時，耳尖悄悄紅了。
指紋鎖“滴”的一聲解開，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自動亮起。謝知許的公寓像他本人一樣——極簡、冷調(diào)，卻又處處透著精準的秩序感。
客廳的書架按研究領(lǐng)域分類，謝知許的著作單獨占了一整排 ，茶幾上擺著最新一期的《Nature Physics》，旁邊是半杯沒喝完的黑咖啡 ，像是主人突然有什么急事匆匆離開留下的。
“客房在右邊?！敝x知許脫下大衣掛好，“浴室有新的洗漱用品?！?/p>
時遇抱著書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沒帶換洗衣服?！?/p>
謝知許頓了頓，走向臥室，片刻后拿出一套深藍色睡衣：“可能有點大?！?/p>
時遇接過，指尖碰到面料時微微一顫——埃及棉，觸感涼滑，像謝知許給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