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嶼坊的晨霧還未散盡，靈植堂的朱漆大門已經(jīng)敞開。周正帶著蘇寒穿過掛滿露珠的街巷，遠(yuǎn)遠(yuǎn)便聞到一股混合著藥香與泥土氣息的獨(dú)特味道。
"這就是南荒最大的靈植交易處。"周正指著門楣上鎏金的"百草通靈"匾額，"萬靈宗的靈蠶卵，只有這里能買到。"
蘇寒深吸一口氣，潮濕的空氣里裹著靈桑葉特有的清苦味。他跟著周正跨過門檻，目光掃過柜臺后成排的玉匣——每個匣子都貼著符箓，隱約透出各色靈光。
柜臺后的灰袍老者抬起頭，眉心的川字紋深如溝壑："兩位要買什么？"
"靈桑種子，靈蠶卵。"蘇寒話音未落，老者執(zhí)筆的手便是一頓。
王通放下賬簿，渾濁的眼珠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小友可知，這三年來只有兩人打聽過靈蠶？"他枯瘦的手指敲擊柜臺，"靈桑長得快，但每日要澆三遍靈雨；靈蠶卵看著便宜，可孵化需用秘法溫養(yǎng)..."
"混沌靈根最不缺靈氣。"周正突然插話，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王通瞳孔微縮，目光在蘇寒腰間玉牌上停留片刻。那玉牌上的混沌云紋，讓他想起三十年前見過的某個驚才絕艷之輩。
"既如此..."老者轉(zhuǎn)身打開暗格，取出一枚冰晶玉盒，"靈蠶卵十顆，靈桑種子兩枚。原價七十靈石，折后五十五。"
蘇寒將靈石倒在柜臺上，清脆的碰撞聲中，王通低聲補(bǔ)充："若真能養(yǎng)出蠶繭，本店愿以市價三倍收購。"他頓了頓，"只是這孵化之法..."
"多謝掌柜。"蘇寒收好玉盒，指尖觸到盒壁的寒意?；煦珈`氣自發(fā)流轉(zhuǎn)，竟讓那寒氣化作一縷白霧。
回程路上，周正摸著空癟的儲物袋直咂舌："五十五靈石啊，夠買三畝靈稻種子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成？"蘇寒摩挲著玉盒，神識感應(yīng)到其中微弱的生機(jī)，"萬靈宗能養(yǎng)，我們?yōu)楹尾荒埽?
剛到院門口，一抹鵝黃身影便撲了過來。
"買到啦？"周清璃踮著腳要看玉盒，發(fā)間的銀鈴叮當(dāng)作響。她突然輕"咦"一聲，指尖觸到玉盒時，竟有暖意順著經(jīng)脈流淌。
蘇寒眼神微動："清璃，你每日來幫我照看靈蠶可好？"
少女連連點(diǎn)頭，已捧著玉盒跑到石桌前。陽光下，十顆米粒大小的蠶卵躺在冰晶中，表面流轉(zhuǎn)著淡金色紋路。
三人圍坐院中，蘇寒將靈桑種子埋入特制的靈土。乙木甘霖訣落下時，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芽，轉(zhuǎn)眼便生出三片嫩葉。
"有動靜！"周清璃突然閉目輕呼。她掌心懸在蠶卵上方，細(xì)密的靈氣如蛛網(wǎng)般滲入冰晶，"像是...像是心跳！"
蘇寒屏息凝神，混沌靈氣包裹蠶卵。在周清璃的靈力共鳴下，他清晰感知到卵殼內(nèi)那縷游絲般的生機(jī)——正如風(fēng)中殘燭，卻倔強(qiáng)不滅。
夜色漸深時，第一片靈桑葉舒展開來。葉脈中流淌的淡金色靈力，與蠶卵上的紋路交相輝映。蘇寒望著星空，知道這場與時間的賽跑，才剛剛開始。
夜色如墨，蘇寒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冰晶玉盒。十枚靈蠶卵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卻寂靜得令人心慌。他閉目凝神，混沌靈氣如蛛網(wǎng)般滲透卵殼，只捕捉到一縷游絲般的波動。
"生機(jī)太弱了。"蘇寒睜開眼，突然抓起案頭的青藤木，"若將它的生命力灌注進(jìn)去..."
"你當(dāng)靈力不要錢么？"周正舉著油燈走來，火光映出他哭笑不得的臉，"青藤木雖是一階下品，可這般揮霍..."
話音未落，蘇寒掌心已泛起翠芒。青藤木的汁液被萃取成碧色露珠，滴在蠶卵上時，冰晶竟泛起漣漪般的紋路。周正手中的燈盞一晃，險些打翻。
"成了？"他湊近細(xì)看。
"只是共鳴。"蘇寒搖頭，目光轉(zhuǎn)向院中靈桑，"或許該用同源的..."
"靈?？墒且浑A上品！"周正倒吸涼氣，"你可知要萃取多少精華？"
兩株靈桑在晨露中舒展枝葉，葉片上的金紋如流動的星河。蘇寒掐訣時，雨霧中竟凝出梧桐虛影——這是青梧乙木訣大成的標(biāo)志。靈桑仿佛活了過來，枝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轉(zhuǎn)眼便超過屋檐。
周正站在自家院子里，望著那遮天蔽日的樹冠，手中的靈鋤"當(dāng)啷"落地。正在灶房揉面的蘇柔探出頭，只見丈夫突然掐訣，憋紅了臉才凝出巴掌大的雨云。
"跟人家較什么勁。"蘇柔笑著搖頭，面團(tuán)在她手中翻出瑩白的光澤。
第七日清晨，靈桑已長成合抱之木。周清璃趴在玉盒旁，鼻尖幾乎貼上冰晶："還是老樣子..."
"該動手了。"蘇寒并指如劍，靈桑最頂端的嫩葉突然枯萎，萃取的精華凝成琥珀色液滴。液滴墜入玉盒的剎那，周清璃"啊"地驚叫——蠶卵表面金紋竟如活物般游動！
三炷香后，蘇寒額頭沁出冷汗。靈桑的枝葉已萎靡下垂，盒中蠶卵卻仍無破殼跡象。周清璃突然抓住他手腕："心跳！我聽到心跳了！"
第三日破曉，第一聲"咔嚓"輕響驚醒了守夜的周清璃。米粒大的黑蠶頂開卵殼，渾身沾滿晶瑩的黏液。它嗅到靈桑氣息，竟如箭矢般彈射到葉片上，啃食聲沙沙如春雨。
"這...這是蠶？"周正捧著蠶沙的手在抖。墨玉般的顆粒在他掌心滾動，逸散的靈氣讓墻根雜草瞬間拔高三寸。
待到第十只靈蠶破殼時，最初的黑蠶已長成拇指粗細(xì)。它趴在蘇寒掌心，通體剔透如冰種翡翠，每一次呼吸都帶起細(xì)小的靈氣漩渦。周清璃伸手去摸，卻被它扭頭咬住指尖——不疼，反有些酥麻的靈氣涌入經(jīng)脈。
靈蠶食量驚人，整株靈桑卻越啃越茂盛。蘇寒每日寅時施雨，辰時便能見新葉抽芽。周正蹲在樹下，看著層層疊疊的翡翠華蓋，突然問道："這桑葉...能入藥吧？"
"萬靈宗收購價，一斤二十靈石。"蘇寒笑著抖開賬簿，"不過蠶沙更值錢——"
話音未落，周正已撲向堆積如山的墨玉顆粒。他抓起一把蠶沙撒在自家菜畦，蘿卜瞬間膨大如瓜，驚得蘇柔的搟面杖都掉進(jìn)面缸。
夕陽西下時，十只靈蠶在桑枝上結(jié)出水晶般的繭房。蘇寒輕撫其中一枚，隱約感覺到其中醞釀的磅礴生機(jī)。周清璃突然指著東方驚呼——天邊晚霞竟化作萬千光絲，朝著小院匯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