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應,她就撂挑子不干。
反正是他弟弟的性命,他若不在乎,她也不會圣母心。
她已算好,這個時代,癆瘵人人聞之色變,能治癆瘵的,哼,那他就去哪個旮旯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張仲景’吧。
一番僵持,好在最后陸淮川皮笑肉不笑的答應了,“好?!?/p>
他可以等,等到會州之后,屆時她又能拿什么新的借口來要挾逼退他呢?
得到答案,秦意濃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氣,否則她當真是不知該如何再繼續(xù)與他一路同行了。
時時自危的滋味,很難受。
秦意濃說完后就福身告退了,離會州也就還有兩天日程,到了會州有了醫(yī)治的借口她也能獲得喘息之機,屆時籌謀離開。
她為陸淮川弟弟盡心醫(yī)治,那時她便是逃了,他應該也不會恩將仇報再把她抓回來。
有了方向,秦意濃心中也散去不少緊張,連蕎兒都明顯能感覺到夫人的一絲激動和期待。
會州,近在眼前!
而此時,會州郡府里,有陸淮川派過來的人下馬后迅速吩咐下去,二少爺陸昀住著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派了重兵把守,但院子內,卻只留了兩個忠心的家奴伺候著。
“咳咳……”
屋內傳來一陣重重的咳嗽聲,隨即傳來仆人的驚駭聲:“少爺,您又吐血了?!?/p>
“別聲張,咳咳……”勉強撐著身子站在窗前的男子一點點攥緊手中沾血的帕子,他又抬眸看向院子門口的兵,有張臉很眼熟,是跟著兄長前往涼州的將士。
涼州,約莫著時間,長兄也快到會州了。
只不過,他斂眸,看了看自己弱不禁風的身子,陸昀暗暗苦笑一下,估摸著自己是沒法再隨長兄回幽州了。
他這殘敗的身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倒是難為兄長還在外尋找良藥。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怕是什么良藥,都對他無濟于事了。
他并未回頭,對家仆道:“你也出去吧,日后膳食就放在窗臺檐下,咳咳……我自取便是?!?/p>
“少爺……”
陸昀面容平靜,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應是染上了癆瘵?!?/p>
癆瘵?家仆臉色大驚。
陸昀自幼博覽群書,唯獨對醫(yī)理不通,最近他鮮少有精神之際,便在翻閱醫(yī)書,各類奇難雜癥,最終對上的,是傳聞中的‘傳尸’病,癆瘵。
他一邊咳嗽一邊道:“你順便去外頭傳話,讓兄長不必入府了,癆瘵病者即便是死后亦能傳染,屆時我會自絕于此,兄長回幽州為我立個牌位便是?!?/p>
這是在交代遺言。
家仆連生已然褪去了初初聽到癆瘵的驚懼,萬分難受的勸道:“少爺也不必如此悲寂,主公定會想法子醫(yī)治您的,就算是……”癆瘵,也總會有法子的啊,天下神醫(yī)那么多!
陸昀卻心平氣和的接受了,他甚至輕笑,“醫(yī)治?不過多拖上一年半載,徒增病痛罷了,”屆時還要成為兄長,幽州的負擔。
他看向窗子外那些士兵,心中不無遺憾的想,不能輔佐兄長問鼎九州,便是此生之憾事了。
*
“夫人,再有幾個時辰便能到會州郡了,”蕎兒掀開車簾,回頭對秦意濃道。
自從陸淮川得知陸昀患的極有可能是癆瘵,便日夜兼程趕路,不到天黑,便能到會州郡了。
秦意濃點點頭,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袱,還有知曉原身所有事的蕎兒,她心中微定。
局面已經比她剛穿越來時好多了,至少她知道她真的有個女兒存活在這個世界里,正在等待著她去尋找,可即便心急如焚,她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鎮(zhèn)定。
她不能在找到女兒前,就把自己折在路上。
得知陸幽州即將抵達會州,會州郡守劉巖已帶人至城門前等候。
日落時分,劉巖等人終于看見幽州人馬,騎在赤馬之上的,正是陸幽州。
劉巖忙上前拱手,赤馬在他前面三米處停下,陸淮川低眸望著會州郡守,又抬眸看著城門。
簡單寒暄一兩句后,劉巖本以為陸幽州會直奔會州郡府,畢竟那位病重的二少爺還在郡府里養(yǎng)病。
可誰知下一秒他卻親眼看著陸幽州竟調轉馬頭,在幽州兵里竟有一輛格格不入的樸素馬車行駛其中。
他眼睜睜看著陸幽州竟行至馬車旁,隔著簾子對里面的人溫聲道:“夫人,到了,隨某入城吧。”
半晌,里面?zhèn)鱽磔p輕的一聲:“嗯?!?/p>
她嗓音一向溫柔似水,聽的陸幽州眉眼舒緩了許多,因她拒絕生出的躁郁,褪去了不少。
劉巖在幽州軍進城后,便瞪大眼睛想要探尋馬車里坐著的究竟是何人,能讓陸幽州這般寬和對待。
直到郡府前,劉巖才有幸得見那位冷面陸幽州竟伸手遞出,馬車上竟走下來一位帶著帷帽的女人,她甚至把手搭在陸幽州的胳膊上,就這么被扶著下了車。
劉巖目瞪口呆,不曾聽聞陸幽州有夫人,此行出來他身邊也一直沒帶女人啊。
怎生從涼州回來,身旁就帶回來一位?且對待其態(tài)度,如珠似寶般。
但帷帽徹底隔絕了會州郡一等人的窺探,秦意濃下車后就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蕎兒忙擠掉陸幽州位置,跟在夫人身邊。
陸幽州淡淡掃她一眼,蕎兒連忙低頭,掩去心中剎那間的驚懼感。
“夫人請吧?!?/p>
秦意濃知曉陸淮川那位重病的弟弟大概就是住在這郡守府里養(yǎng)病了,她抬步隨著他走進去。
等至院前,陸淮川卻停住腳步。
秦意濃疑惑的看著他,一路焦急擔憂怎么到門前卻停住了?
陸淮川從懷里遞出讓澹臺先生做好的布罩。
古代版口罩?秦意濃挑挑眉,她原本和蕎兒準備了手帕掩著口鼻即可,再加上她還帶著帷帽,不過她也沒有拒絕,伸手接了過來,又在帷帽下多戴了布罩。
進了院子后,她對蕎兒道:“你就在外面等待吧?!?/p>
蕎兒點頭,安靜的站在院里。
陸淮川也把澹臺先生和西饒等人留在了院里,他看著秦意濃,示意一同進去。
見他未曾戴布罩,猜出些許原因,秦意濃道:“癆癥傳染性強,您便是身強體壯該遭殃還是得遭殃?!?/p>
“越是親人越該做好防護,才能更好的照顧病患?!?/p>
陸淮川:……
“不過癆癥一般通過唾沫血液傳播,那您就站遠點吧?!?/p>
說完,秦意濃就抬步走了進去。
只是剛進門,便聽到一陣連連的劇烈咳嗽聲。
伴隨著男子虛弱的聲音,“兄長?您莫要進來了,有話就隔著門說吧?!?/p>
陸昀也沒想到兄長回來的這般快,他遺書都已經寫好,交給了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