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的材料我會差人去尋,夫人耐心等等?!?/p>
秦意濃點點頭,她當(dāng)然知道急不來,“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福福身,欲要離開,陸淮川黑眸黯沉,“某送送夫人?!?/p>
她想說不必,可感受到男人霸道強勢的跟在身側(cè),她又抿唇咽下了拒絕,怕惹他不悅,到時候吃苦頭的還得是她。
夜風(fēng)襲來,他的部下都距離很遠跟著,陸淮川負(fù)手跟在她身側(cè),眸光貪婪的盯著秦夫人光滑潤白的側(cè)臉。
自從到了會州后,她在藥房忙碌,便連用膳都不出院子了,叫他想見她也沒理由。
陸淮川知道她借著此事故意躲他,他哂笑一聲,略帶嘲諷:“夫人何時才能不對某如避洪水猛獸一般?”
她腳步微頓,低眸認(rèn)真看路,不想回答他的話。
他要是能死了對她的念頭,她自然不會總躲著他。
“主公!”
其中一個部曲臉色嚴(yán)峻的跑來半跪稟報道:“西遲副將在涼州道上遭涼州牧圍堵截殺,遭受重創(chuàng)留險留一命帶著仙草回來復(fù)命了?!?/p>
“澹臺先生已派人請了杏林前往救治,但西遲副將血流不止,怕是無力回天了?!?/p>
聞言,陸淮川立刻寒著臉大步離開,秦意濃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也抬步跟了上去。
還未進屋中,秦意濃便已經(jīng)聞到極濃的血腥味。
而屋內(nèi)木板上正躺著一個面無血色的男人,只見他胸口插著一把手戟。
杏林滿頭大汗的回稟:“這手戟位置靠近方寸,若強硬拔出,怕是血流不止,又恐傷及方寸……”
“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平日粗獷的西饒此刻滿臉焦急,緊緊守在西遲的身邊。
杏林為難的看向陸淮川,要照他說,還不如趁著人還有最后一口氣,該交代后事的交代后事。
可這些人各個渾身煞氣,杏林哪敢多說,怕惹怒貴人再丟了自己小命。
就在這時,西遲緩緩睜開眼眸,他把手里沾著血的盒子遞出,顫聲道:“主公,屬……屬下幸不辱命,帶回……仙草。”
陸淮川看了一眼那盒子,冷聲對杏林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務(wù)必救活他?!?/p>
杏林滿臉苦色,不知該如何下手。
西遲猛地吐出一口血來,竟已陷入昏迷。
“西遲!”西饒猛地瞪大眼睛,抓住西遲的手。
“救人!”陸淮川厲聲。
杏林只得硬著頭皮想要拔了那手戟,生死一線,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再做最后一步。
“等等?!?/p>
就在他欲下手前,一道女聲將他打斷。
西饒聞聲猛地看向秦夫人,對,秦夫人連二少爺?shù)陌A瘵都能治,萬一也能救活西遲呢?
“秦夫人,您可有法子救救我弟弟?”西饒像看著救命稻草一樣看著秦夫人。
而陸淮川也低眸望向了她。
秦意濃上前一步,仔細看那手戟扎中的位置,她蹙眉道:“你們?nèi)€手戟過來我看看?!?/p>
西饒二話不說就迅速跑出去,從攜帶手戟的部曲身上取回一柄。
秦意濃望著那三角勾的兵器,戟頭橫出小支,呈卜字型。
她又看了看西遲胸口利刃扎入形狀,在心中丈量幾分,道:“這戟頭橫出的小支若以穿透心口附近,他早該命喪黃泉了,看這位置,拔出時若計算好力道速度,可以減輕創(chuàng)面,不至于血流噴涌而出?!?/p>
“我來?!彼@話給西饒帶來了極大的希望。
秦意濃對那杏林說,“勞煩先生先用鹽水幫他傷口清創(chuàng)再拔手戟。”
“鹽水?”
“除了鹽水,你手里的刮刀也要沸水煮過再用?!?/p>
“速去準(zhǔn)備。”陸淮川毫不猶豫命令下去。
他們愿意配合,這是最好不過了,秦意濃皺眉看著這些血水道:“金創(chuàng)藥總有吧?”
沒有麻沸散,但這些行軍之人總有金創(chuàng)藥吧,聞言,杏林終于點了點頭。
等鹽水被端來,秦意濃看了一眼陸淮川手里的盒子,方才他說這里面是仙草,仙草大概就是靈芝了?
“您手中仙草可否掰下一小塊給他含入口中?”
靈芝能補氣吊命,這樣能更穩(wěn)妥些。
聞言,倒是西饒忐忑不已,都知道這仙草是要給二少爺治病的,別說是西遲,就是他自己重傷將死,也不愿去用二少爺?shù)木让妓帯?/p>
陸淮川卻沒有猶豫,將手中盒子遞給了她。
秦意濃一怔,萬萬沒想到他就這么把仙草給了她,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靈芝價值萬金。
但再昂貴,也不過是用來救人的,秦意濃打開盒子一看,果真是上了年份的靈芝。
她利落的掰下一塊,這舉動讓一旁親眼看著的杏林心痛不已,這可至少是百年以上的靈芝?。?/p>
秦意濃把掰下來的靈芝遞給西饒,“塞進他嘴里?!?/p>
旋即她又對杏林道:“接下來我說,你做。”
杏林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陸淮川,見貴人默許,他便荒唐的聽起一個婦人的安排。
“用鹽水清創(chuàng)傷口周圍,小心些?!?/p>
見杏林清創(chuàng)后,秦意濃對西饒道:“快準(zhǔn)狠的拔出手戟,注意力道,你越快,創(chuàng)面越小?!?/p>
“好?!蔽黟垵M頭溢出汗,毫不遲疑的伸手握住手戟,用力一拔。
手戟被拔出的那一刻,鮮血涌出,昏迷的西遲驟然臉色慘白,整張臉扭曲到一起。
秦意濃快聲道:“用刮刀刮除腐肉爛肉,別猶豫,刮!”
杏林咬著牙一點點清理那些因為逃命趕路而生腐的爛肉,他清理間,鮮血臟血不斷溢出。
西遲痛苦的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再用鹽水清理創(chuàng)面。”
“灑上金創(chuàng)藥,包扎起來。”
等做完這一切,秦意濃才緩聲道:“今晚仔細觀察他有無高燒,若是高燒那便麻煩了,若能挺過去,明日重復(fù)清創(chuàng)換藥即可?!?/p>
她話音落下時,西饒那么高大一個莽漢瞬間就松了口氣,坐倒在地。
“夫人辛苦了,”直至此時,陸淮川才出聲。
秦意濃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默默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給她借力。
她其實不累,只是在這個要什么沒什么的時代她難免心底也發(fā)虛。
血崩,發(fā)炎,破傷風(fēng),哪一樣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西遲的命,而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她平復(fù)了一下呼吸,被陸淮川帶著離開了滿屋血腥的屋子。
院中夜風(fēng)襲來,令人舒爽了幾分。
陸淮川意味不明的看著秦夫人,若說之前他已經(jīng)相信秦夫人真的通曉岐黃之術(shù),那今夜秦夫人的果決和自身縈繞的底氣便更能讓人信服她精通醫(yī)術(shù)。
可一個長安貴婦,為何會精通醫(yī)術(shù)?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會再這個時候試探,他可不想秦夫人又縮回殼里,滿心防備。
“某要再次謝過夫人了,”他誠心誠意道。
秦意濃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能感知到他嗓音中的真心,她心又松了松,淺淺彎唇提醒:“您遵守諾言便好。”
遵守諾言,不要強迫她,會州事后,放她離開。
她只要這些。
陸淮川沒應(yīng)聲,在黑夜中盯著她姣好的臉龐,她真是無時無刻的不想著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