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公路上,窗外景色如膠片般快速倒退。
陽光透過車窗,在司時的側(cè)臉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們是先回家,還是直接去劇組下榻的酒店?”程瑞知問道。
司時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直接去酒店吧,明天就開拍了?!?/p>
抵達酒店后,邢斌負責(zé)安置行李,司時和程瑞知則直接前往片場。
拍攝現(xiàn)場井然有序,關(guān)導(dǎo)剛喊完“cut”,轉(zhuǎn)頭看見他們便笑著招手。
“來得正好,”關(guān)導(dǎo)拍了拍司時的肩膀,“晚上劇組聚餐,一起過來?!?/p>
程瑞知笑著接話:“那可真是趕巧了,一來就能和大家熟悉熟悉?!?/p>
“應(yīng)該的,”關(guān)導(dǎo)看向司時,“這次多虧你來救場?!?/p>
司時微微頷首:“角色很有挑戰(zhàn)性,是我的榮幸?!?/p>
寒暄過后,他們識趣地退到一旁,給拍攝留出空間。
晚上八點,閔典盛宴廳燈火通明。
主桌上,《暗晴》的主創(chuàng)們推杯換盞,氣氛熱絡(luò)。
席間,女二號蘭清忽然轉(zhuǎn)向司時:“司老師,聽說您正在和牧影帝合作?”
她眼中閃著八卦的光芒,“他真的是為了白月光才回國的嗎?”
司時握酒杯的手微微一僵,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
“這個...我不太清楚。”
他勉強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喉結(jié)卻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個話題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司時心里激起層層漣漪。
這些天來,牧光嘉對他特別的關(guān)照,那些似有若無的曖昧眼神,此刻都化作酸澀的泡沫在胸腔里翻涌。
[會是我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按了回去。
他們之間除了童年那短暫的相遇,之后二十余年再無交集,怎么可能?
散場時還不到十一點。
回到酒店房間,酒精的作用下,司時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在醉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暈。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最終,借著微醺的勇氣,他發(fā)出了一條清醒時絕對不敢問的話:
【聽說你回國是為了白月光?】
發(fā)完這條消息,司時把手機反扣在手中,像是怕看到什么可怕的回復(fù)。
夜色已深,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而他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時間漸漸流逝,屏幕始終沒有亮起。
酒精帶來的勇氣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頭的難堪。
司時把手機扔在枕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走進浴室。
冷水拍在臉上時,他盯著鏡子里泛紅的眼角看了很久。
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wěn)。
夢里,他站在空無一人的片場,四周寂靜得可怕。
遠處似乎有人影晃動,他拼命追上去,卻怎么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凌晨驚醒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正死死攥著被角,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真是瘋了,居然因為一句沒頭沒尾的傳言就亂了心神。]
他摸出枕邊的手機,鎖屏上依然沒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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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牧光嘉的復(fù)式公寓內(nèi)。
落地窗外,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閃爍,將夜色點綴得璀璨而疏離。
牧光嘉剛結(jié)束一場海外品牌代言的視頻會議,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金絲眼鏡被隨意擱置在黑色大理石辦公桌上,鏡片上還殘留著屏幕的藍光。
門鈴在深夜突兀地響起,電子音在空曠的公寓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起身時,真絲睡袍的下擺如水般流動,在暖黃的壁燈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感應(yīng)燈亮起的瞬間,浦哲易的身影被拉成一道鋒利的剪影。
少年單薄的身軀裹在寬大衛(wèi)衣里,拖著行李箱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額前的碎發(fā)略顯凌亂,像是匆匆趕路時被夜風(fēng)吹散。
“表哥!”少年的聲音里裹著未消的怒氣,可眼眶卻先一步背叛了強撐的倔強。
牧光嘉側(cè)身讓人進門,倚著玄關(guān)的玻璃隔斷時,水晶吊燈的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商學(xué)院的事?”他語氣平靜,仿佛早已預(yù)見這場午夜逃亡。
“何止!”
浦哲易扯下衛(wèi)衣帽子的動作帶著狠勁,露出泛紅的眼尾,“他把我整理的電影學(xué)院歷年考題和資料......”
行李箱轱轆碾過實木地板的聲響突然中斷,少年別過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像是硬生生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二樓右轉(zhuǎn)客房?!?/p>
牧光嘉走向客廳,拿起茶幾上靜默多時的手機。
屏幕亮起的藍光映在他眼底,那條三小時前的未讀消息依然懸在通知欄頂端。
“明早飛瑞肯,有事回來再說?!?/p>
浦哲易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拖著箱子往樓上走。
腳步聲消失在二樓走廊后,公寓重新陷入寂靜。
牧光嘉穿過客廳,黑色真絲睡袍在身后微微浮動。
開放式廚房的島臺上,水晶醒酒器里沉淀著深紅色的液體。
他取出一只切割紋路的玻璃杯,冰桶里的方冰在吧臺燈下泛著冷光。
鑷子夾起冰球落入杯中的脆響,在深夜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酒液順著冰球緩緩流淌時,他這才按下手機通話鍵。
“嘉嘉?!彪娫捘穷^傳來牧景梅的聲音。
“姑姑,小易在我這兒?!?/p>
“我就知道……”女人嘆息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有些失真,“你姑父正在氣頭上,讓他冷靜幾天也好?!?/p>
“嗯?!?/p>
玻璃與大理石臺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掛斷后,牧光嘉終于點開那條凝固在屏幕上的消息:【聽說你回國是……】
他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jié)滾動間,窗外的城市燈火忽然變得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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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時剛放下手機,正準(zhǔn)備強迫自己入睡。
突然,熟悉的鈴聲劃破寂靜——那是他專門為某人設(shè)置的專屬鈴聲。
司時一個激靈從床上彈起,又猛地意識到什么,緩緩躺回原位,刻意放慢動作裝作被吵醒的模樣。
“喂?”他故意讓嗓音帶上幾分睡意朦朧的沙啞,暗自慶幸聽起來足夠自然。
“睡了?”電話那頭,牧光嘉的聲音里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嘉哥?這么晚有事?”司時裝作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今天有拍攝,我早早就睡了?!?/p>
“是嗎?”牧光嘉輕輕挑眉,聽筒里傳來他低沉的輕笑,“凌晨兩點,倒確實是‘今天’了?!?/p>
司時頓時語塞。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露了破綻——一個真正剛睡醒的人,哪會分得清“昨天”和“今天”。
“我...接電話前看了眼時間?!彼仓^皮解釋,耳根不自覺地發(fā)燙。
“行吧——”牧光嘉沒再追問,卻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關(guān)于你問我的那個問題...…”
司時瞬間屏住呼吸,攥著被單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確實是為了一個人……”
牧光嘉壞心眼地停頓了幾秒,聽著電話那頭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能告訴我是誰嗎?”
司時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卻控制不住微微發(fā)顫的尾音。
“就是——”
牧光嘉原本還想再逗逗他,可聽著對方小心翼翼的試探,心尖突然軟得一塌糊涂。
八年了,這個被他放在心尖上整整八年的人啊!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