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徐曼灰頭土臉地回到城北。
落地后，連忙趕去宋宅。
她想著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天，宋博川肯定把安薇拋到腦后去了。
到時候好好撒個嬌，再賣個慘，取得宋博川的同情和憐愛，然后讓他好好教訓一下張導還有那個安思薇，替自己出氣！
可一進屋，徐曼就感覺氣氛不對。
眼前聚集了很多人。
有助理，有股東，有公司高管，大家烏泱泱地站在一塊兒，卻沒人說話。
屋子里靜悄悄的，壓抑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元老級別的人才沉沉開口：“宋少，之前咱們合作過的公司紛紛宣布項目終止，高價收購的產品也被相關部門檢測出質量有問題?，F在東西砸在手里賣也賣不出去，銀行貸款的審批又不通過，資金鏈都斷了。”
另一個人痛心疾首：“是啊，股票持續(xù)下跌，每天幾千萬幾千萬的虧錢！”
“宋少，我們找人調查過，是港都陸家搞的鬼?？晌覀兏懠覠o冤無仇，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上這個大麻煩了呢？”
“宋少，要不你去一趟港都，跟陸家好好談一談，說不定這其中有誤會呢?！?/p>
眾人一言一語，聽得宋博川心亂如麻。
他強忍著胃痛，說道：“好，我考慮一下?！?/p>
有人著急道：“還要考慮？再考慮下去公司就要倒閉了！”
宋博川面無表情地抬起眼，迎著那恐怖的死亡視線，說話人連忙閉上嘴。
大家互相對視一眼，無奈嘆氣，搖頭離開。
躲在門后的徐曼震驚不已。
才離開一個星期，怎么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難道她的豪門夢......這回真的要破碎了？
宋博川沒有發(fā)現徐曼的存在，他點燃一根雪茄，狠狠地吸了兩口，又幽幽吐出，神情疲憊悵然。
他每天渾渾噩噩的，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安薇走了，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他真傻，為什么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明明他那么在乎安薇，怎么就舍得讓她走呢？
明明她也那么在乎他，怎么就舍得跳江呢？
明明......最初他和她的關系沒那么僵。
怎么就鬧成今天這個地步呢？
其實宋博川第一次見到安薇的時候，是很心疼她的。
瘦瘦小小的模樣，膽怯又自卑，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看到想吃的零食也不說，功課不會也不說，在學校被人欺負也不說。
乖巧得讓人心碎。
于是他主動給她買好吃的，主動給她補課，主動幫她出頭。
他喜歡保護她，喜歡看到她笑，喜歡聽她叫自己哥哥。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對她的想法就變了。
變得沒那么純粹，夾雜了某些晦澀難懂的情緒。
只是那時他思想尚不成熟，也沒認真考慮過這種情緒到底是什么。
漸漸地，這種情緒越來越強烈。
尤其到了青春期，某天早上醒來發(fā)現床單上殘留著生理反應的痕跡，而年幼的安薇又懵懵懂懂，依舊像往常一樣毫不顧忌地推開他房門，喊他去吃早飯時......那一刻，宋博川有恐懼，有羞憤，總之在種種復雜情緒之下，他突然喪失理智，對她發(fā)了好大的脾氣。
宋博川記得，他當時讓她滾。
他也記得，她當時震驚又難過的表情。
從那以后，宋博川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排斥安薇。
排斥她靠近自己，排斥她對自己笑，更排斥她叫自己哥哥！
現在再想想，與其說他不想當她哥哥，倒不如說他不想和她有兄妹之情。
宋博川痛苦地揪住頭發(fā)，滿腦子都是安薇。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么生動，又那么遙遠......
宋博川像是魔怔了，自虐般反復回憶往事，時而哭，時而笑，怎么都接受不了安薇死去的事實。
這時張嫂走過來，猶豫了半晌，還是說道：“少爺，我打掃安小姐房間時發(fā)現了一封信，上面是老夫人的字跡?！?/p>
母親？
宋博川一愣，連忙接過來。
每看一行，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到最后，已經毫無血色，像個活死人。
原來......母親生前把自己托付給安薇，讓她照顧他三年。
算一算，她離開的日子，就是約定結束的日子。
宋博川握著紙張的手微微發(fā)抖，骨節(jié)泛白。
他眼睛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心里愧疚至極。
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壓不死他，卻又壓得他快死了。
又控制不住地想起近幾年他對安薇的所作所為。
在她受傷住院時對她出言不遜。
掐著她的脖子警告她不要欺負徐曼。
深更半夜把她攆出門去街頭流浪。
明知她有幽閉恐懼癥，還是狠心將她關在地下室......
恐怕，她早就對他寒透了心。
“少爺，好歹我也是看著你和薇薇長大的，你別嫌我多嘴?！睆埳┎蝗痰溃骸澳慵热恍睦镉修鞭?，也知道她喜歡你，為什么還要心口不一，當著她的面和徐小姐甜甜蜜蜜呢？甚至縱容徐小姐欺負她！”
張嫂越說越激動：“薇薇什么人品你不清楚嗎？徐小姐掉幾滴眼淚你就心軟了，不分青紅皂白懲罰薇薇，我看著都心疼。”
聽到張嫂這樣說，外面的徐曼臉都氣青了。
這個討厭的老太婆，瞎管閑事！
宋博川喉結微滾，沒有說話。
真相，實在令他難以啟齒。
因為他覺得，徐曼很像曾經的安薇。
漂亮，活潑，可愛，還會撒嬌。
這激起了宋博川的保護欲，想保護徐曼，讓她開心。
卻為此傷害到了他真正在乎的人。
只是那時候他覺得，安薇絕不可能離開他。
所以他也沒打算和徐曼長久。
但沒想到薇薇走了，她真的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對不起，薇薇......真的很對不起......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