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過片刻,陸星嶼就抬腳跟了上去。
他站在溫即夏的公寓樓下,仰頭望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
雪開始落下,落在他的肩頭,也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那里是一對素圈戒指,還有一張紙條。
【夏夏,我等你。】
他知道,有些錯誤無法輕易彌補。
但他不會再放棄了。
溫即夏坐在公寓的鋼琴前,指尖輕輕敲擊著琴鍵,卻沒有彈奏出完整的旋律。
右臂的疤痕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粉色,像是某種無聲的提醒。
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跳了出來:
【你以為逃到國外就安全了?】
溫即夏的手指頓住,隨即面無表情地刪除。
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條騷擾短信了。
蘇弦知坐在探視室的玻璃后,臉色陰沉得可怕。
“小姐,老爺讓我轉(zhuǎn)告您?!甭蓭熗屏送蒲坨R,聲音壓得極低,“別再鬧了,陸家已經(jīng)聯(lián)合幾大資本對蘇氏施壓,再這樣下去,連保釋都會出問題?!?/p>
蘇弦知冷笑一聲,鮮紅的指甲在桌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爸呢?他就這么看著陸家踩在我們頭上?”
律師嘆了口氣:“老爺說……這次是您太過火了?!?/p>
“過火?”蘇弦知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尖銳的聲響,“陸星嶼那個廢物,要不是靠家里,他算什么?!”
獄警皺眉看過來,律師連忙抬手示意:“小姐,冷靜點!”
蘇弦知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時,臉上已經(jīng)恢復了優(yōu)雅的笑容:“好吧,你去告訴爸爸,我知道了?!?/p>
探視結(jié)束,律師剛走出看守所,手機就響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李律師?!碧K弦知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我記得你在波士頓有熟人?”
律師后背一涼:“小姐,您想干什么?”
“沒什么?!彼p笑,“只是聽說……溫即夏現(xiàn)在就在那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小姐,老爺明確說過……”
“五千萬?!碧K弦知打斷他,“現(xiàn)金,不記名賬戶。”
律師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一瞬。
三天后。
溫即夏剛走出工作室,就被一個亞裔面孔的男生攔住了。
“天吶!”男生笑得陽光燦爛,“你就是溫即夏嗎?我是你的粉絲!”
溫即夏點點頭,目光卻落在他手腕上的表,百達翡麗,限量款,市值至少七位數(shù)。
“有什么事嗎?”
“其實我不僅僅是您的粉絲,同時也是一個唱作人,所以想請教您幾個問題……”男生湊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飄過來,“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喝杯咖啡?”
溫即夏后退半步,聲音下意識地繃緊:“抱歉,我還有事?!?/p>
男生遺憾地聳肩,卻在她轉(zhuǎn)身時突然壓低聲音:“是嗎?那真可惜……我還以為您會對‘潑硫酸的未成年粉絲’的幕后指使者感興趣呢?!?/p>
溫即夏猛地回頭。
男生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張名片飄落在地。
好巧不巧,就是溫即夏昨天錄音的那家音樂公司。
溫即夏果斷跟了上去,卻已經(jīng)看不到那道身影了。
波士頓的初雪下了一整夜。溫即夏蜷縮在公寓飄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玻璃上的冰花。右臂傷疤在暖氣房里泛著不自然的紅,像一道未愈的傷口。
手機屏幕亮起,勞拉發(fā)來一段音頻文件:【聽聽這個,像不像你常哼的調(diào)子?】
耳機里流淌出陌生的旋律。
鋼琴模擬雨聲,弦樂如刀割,卻在副歌突然轉(zhuǎn)為澄澈的童聲合唱。
她猛地摘下耳機,這分明是她在地下室寫了一半的《歸途》變奏。
“怎么可能……”她皺著眉點開詳情,作曲人署名:Lucas·Y。
凌晨三點,溫即夏闖進工作室翻出所有硬盤。
當音軌分析軟件將兩段旋律重疊時,刺目的紅色警告覆蓋了整個屏幕。
相似度92%。而文件創(chuàng)建日期顯示,陸星嶼在三年前就將demo交給了這位美國歌手。
窗外雪粒撲簌簌撞在玻璃上。溫即夏突然抓起外套沖出門,積雪沒過了腳踝。她跑過六個街區(qū),直到站在查爾斯河畔的錄音棚前才停住。
這是Lucas團隊長期租用的場地。
“女士,我們還沒……”前臺的話被甩在身后。溫即夏徑直推開控制室的門,正在調(diào)試設備的制作人嚇得打翻了咖啡。
“《Daylight》的原始文件。”她喘著氣將U盤拍在桌上,“現(xiàn)在做音源比對?!?/p>
當電腦顯示兩份文件共享同一段音頻指紋時,整個控制室鴉雀無聲。
留著臟辮的混音師突然吹了聲口哨:“Holy shit!這孫子偷你歌?”
“不?!睖丶聪亩⒅聊簧详懶菐Z的郵件記錄,“是有人把它賣了。”
郵件發(fā)送日期正是她被潑硫酸的那天。
而轉(zhuǎn)發(fā)鏈的最后一環(huán),赫然是蘇弦知助理的郵箱。
暴風雪在黎明前達到頂峰。
溫即夏坐在警局長椅上,看著FBI探員將證據(jù)裝進證物袋。年長的女警官遞來熱可可:“我們會聯(lián)系國際刑警,但跨國訴訟至少需要……”
“我知道?!彼站o紙杯,熱氣模糊了鏡片,“我等得起?!?/p>
走出警局時,手機彈出提醒。陸星嶼工作室發(fā)布聲明,宣布終止與Lucas的所有合作。
評論區(qū)炸開鍋,粉絲們瘋狂追問原因,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前一晚,陸星嶼接到了一通越洋電話。
“星嶼。”陳勛的聲音罕見地嚴肅,“我剛收到消息,蘇家有人在查溫即夏的行程?!?/p>
陸星嶼的拳頭瞬間攥緊:“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天?!标悇最D了頓,“還有……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見到溫即夏了?”
言下之意,就是蘇弦知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電話掛斷后,陸星嶼直接打給了父親。
“爸,蘇家是不是還有人在幫蘇弦知?”
電話那頭,陸父沉吟片刻:“蘇董事長已經(jīng)把她所有私人賬戶凍結(jié)了?!?/p>
“不一定。”陸星嶼的聲音冷得像冰,“她肯定還有后手?!?/p>
次日清晨,蘇氏集團總部。
蘇董事長將一疊文件摔在桌上:“看看你女兒干的好事!”
蘇母冷哼一聲:“說得好像那就不是你女兒似的?!?/p>
對面坐著陸父和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一位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聯(lián)絡官,另一位是波士頓某議員的法律顧問。
“教唆未成年人犯罪、跨國騷擾、商業(yè)間諜……”陸父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老蘇啊,您覺得這些罪名夠判幾年?”
看著老神在在的陸父,蘇董事長的臉色一片鐵青。
半小時后,看守所的蘇弦知被緊急轉(zhuǎn)移到了特殊監(jiān)區(qū)。
沒有電話,沒有訪客,連律師都要經(jīng)過嚴格審查。
波士頓,晴空萬里。
溫即夏站在工作室窗前,看著樓下那個熟悉的身影。
心如止水。
他已經(jīng)在這站了快半個月了。
陽光落在他身上,乍一看,溫柔得不像話。
手機震動,一條新消息彈出:
【這次,換我等你,好嗎?】
溫即夏輕輕關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