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昭昭
盛元十年端午，西南流民安置點的槐樹下，蘇妙齡正給一群孩童分發(fā) “避瘟香囊”。繡著懸壺紋的香包在小手中晃成一片，孩子們仰著臟兮兮的小臉，爭相往她懷里蹭：“蘇姐姐，你的懸壺紋會發(fā)光耶！”
“那是因為你們心里有光呀?！?蘇妙齡笑著替最小的 girl 系好香囊，指尖掠過她眉心淡淡的蓮花印記 —— 那是血魂大陣破除后留下的保護符。蕭硯靠在槐樹干上，腰間佩著新鑄的 “仁心劍”，劍鞘上的十二瓣蓮花紋與他耳后若隱若現(xiàn)的蝎尾印記相映成趣。
“蘇神醫(yī)，太醫(yī)院的馬車到了！” 陳青巖的聲音從巷口傳來，他推著輛裝滿藥材的木車，藥囊上的 “太” 字官印還帶著墨香，“新皇賜了嶺南進貢的冰魄草，足足三筐！”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震動。遠處的群山間騰起紫黑色煙霧，煙霧中隱約可見巨大的蝎尾狀陰影。蘇妙齡的懸壺紋瞬間發(fā)燙，她想起面具人（阿遠）臨死前的嘶吼：“南詔國的‘萬蠱女王’不會放過你們！”
“是噬毒鱗的母巢！” 蕭硯拔劍出鞘，劍光映得他瞳孔發(fā)亮，“上次破陣時傷了蠱王根基，他們要在母巢里煉出更厲害的毒霧！” 陳青巖迅速掏出銀針，在掌心畫了個 “鎮(zhèn)” 字：“西南三千里，全是山地，毒霧一旦蔓延...”
“必須在毒霧成型前毀掉母巢?！?蘇妙齡攥緊藥箱，“硯哥哥，你帶青鸞殿弟子守住流民區(qū)；陳師兄，去聯(lián)絡當?shù)赝了?，用他們的‘地脈儀’定位母巢；我... 我去會會那位萬蠱女王?！?/p>
“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蕭硯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南疆蠱術陰詭莫測，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陳青巖則摸出懷中的密報：“新皇派了三千御林軍南下，明日就能抵達...”
“等不及了?！?蘇妙齡指著逐漸逼近的紫霧，“看這顏色，是用百獸精血催熟的‘幽冥血霧?升級版’，三日內(nèi)必到京城?！?她從頸間扯下銀鏈，醫(yī)字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何況我有這個 —— 當年祖父用醫(yī)典之力封存在吊墜里的‘清濁鏡’，能照破一切邪祟?！?/p>
南疆腹地，蟲鳴如雷。蘇妙齡踩著腐葉前行，褲腳很快被露水浸透。叢林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 “咯咯” 聲，那是毒蝎派豢養(yǎng)的 “聽蠱” 在傳遞訊息。她摸出陳青巖特制的 “蟲語粉”，輕輕撒在樹根處，瞬間，周圍的蟲鳴變成了悅耳的音階 —— 那是安全路徑的指引。
母巢所在的山谷被藤蔓覆蓋，藤蔓上結滿人頭大小的毒囊，每個毒囊里都蜷縮著半人半蝎的怪物。蘇妙齡貼著山壁挪動，突然聽見女子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蘇妙齡，你果然來了。”
抬頭望去，萬蠱女王盤坐在藤蔓編織的王座上，身上纏著拇指粗的金環(huán)蛇，赤足踩在個被蠱蟲侵蝕的骷髏頭上。她的臉被青蚨銅錢串成的面紗遮住，只露出一雙泛著幽綠的眼睛：“聽說你破了血魂大陣？可惜啊，真正的殺招，現(xiàn)在才開始?！?/p>
女王抬手一揮，山壁突然裂開，無數(shù)噬毒鱗如潮水般涌來。蘇妙齡迅速甩出銀針，針尖的 “驅(qū)毒散” 粉末化作屏障。可當她看見噬毒鱗中央蜷縮的身影時，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 那是陳青巖的二弟子，小藥童阿林！
“想要救人？” 女王咯咯笑起來，“用你的血，換他的命如何？” 蘇妙齡這才注意到，阿林胸前插著根青銅蠱針，針尖連著的銀線直通女王掌心。她的懸壺紋與阿林腕間的弟子紋產(chǎn)生共鳴，竟能 “看” 到少年體內(nèi)的蠱蟲動向。
“好，我答應你?！?蘇妙齡向前半步，卻在袖中悄悄捏碎了 “傳音蝶”—— 那是蕭硯用青鸞殿秘寶改制的通訊工具。女王眼中閃過狂喜，松開銀線的剎那，蘇妙齡突然將銀針刺入自己手臂，鮮血飛濺間，她念起祖父教的 “血引咒”。
“以我血，引蠱蟲，歸正途！” 懸壺紋化作金色鎖鏈，順著銀線鉆入女王體內(nèi)。萬蠱女王發(fā)出慘叫，面紗掉落，露出一張與林貴妃有七分相似的臉。蘇妙齡震驚地發(fā)現(xiàn)，她眉心竟有個與自己懸壺紋一模一樣的印記 —— 原來她也是妙手堂的血脈！
“你... 你是祖父的...” 蘇妙齡的話被打斷。女王趁機射出毒針，卻被突然襲來的劍光斬斷。蕭硯如鬼魅般出現(xiàn)，玄色衣袍上染著野獸的血：“我說過，不會讓你獨自涉險?！?/p>
“青鸞殿的小崽子們？” 女王擦去嘴角血跡，“當年你們師父就是太心軟，才會被我母親設計害死！” 她的話如驚雷炸響，蘇妙齡這才想起林貴妃曾說過 “與妙手堂有血緣”，原來萬蠱女王竟是祖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你母親為了蠱術天賦，親手給你種下噬毒鱗，難道你不恨她？” 蕭硯的劍抵住女王咽喉，卻見她眼中閃過痛楚。蘇妙齡趁機取出 “清濁鏡”，鏡光掃過女王眉心，竟映出童年記憶：一個小女孩在南疆雨林哭泣，懷里抱著被咬死的小白鼠，遠處傳來母親的怒吼：“哭什么？以后你要成為萬蠱之王！”
“她根本不愛你，只是把你當成蠱爐！” 蘇妙齡上前一步，“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難道想讓這種悲劇延續(xù)下去？” 女王的金環(huán)蛇突然纏上她的脖頸，卻在觸碰到懸壺紋時松開，蛇信子親昵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就在這時，陳青巖帶著土司的地脈儀趕到：“晚舟！母巢的核心在谷底的祭壇，需要用你的血...”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看見女王正瘋狂地扯下身上的蠱蟲，每扯下一只，皮膚就露出正常的肌理。
“原來... 原來我也可以不做蠱人...” 女王顫抖著捧起蘇妙齡的手，“姐姐，救我...” 話音未落，祭壇方向傳來巨響。真正的母巢核心顯現(xiàn)，那是用無數(shù)嬰兒骸骨堆砌的蠱陣，中央懸浮著顆跳動的 “毒霧之心”。
“你們快走！” 女王突然推開蘇妙齡，“我來拖住它，你們?nèi)У艉诵?！?不等眾人反應，她已沖向祭壇，金環(huán)蛇化作毒霧纏住蠱陣。蘇妙齡咬咬牙，拽著蕭硯和陳青巖往谷底跑，身后傳來女王最后的笑聲：“蘇景陽的女兒們，一定要讓醫(yī)道... 照亮南疆...”
祭壇中央，毒霧之心的尖刺刺破蘇妙齡的手腕。當帶著醫(yī)典之力的鮮血滴入陣眼，整個山谷開始崩塌。蕭硯抱著她躍向山壁，陳青巖則用銀針釘住不斷掉落的巨石。在毒霧之心爆炸的強光中，蘇妙齡看見女王的身影化作萬千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著淡金色的懸壺紋。
三天后，京城德勝門。蘇妙齡站在新立的 “女醫(yī)碑” 前，碑身刻著天下所有女醫(yī)的名字。陳青巖的左臂纏著繃帶，卻仍在給百姓義診；蕭硯則被一群孩童圍著，教他們辨認草藥。新皇的車駕緩緩停下，年輕的帝王走下馬車，親自將 “醫(yī)道仁心” 的匾額遞給蘇妙齡。
“這是萬民的心意。” 帝王指著碑前絡繹不絕的百姓，他們手中捧著鮮花、草藥，甚至是自家做的點心，“若不是蘇神醫(yī)，恐怕沒人敢相信，女子也能成為國之棟梁?！?/p>
蘇妙齡望著碑頂?shù)膽覊氐袼埽柟獯┻^壺嘴，在地上投出個小小的光圈。她想起在南疆母巢找到的日記，那是萬蠱女王（她的妹妹）的絕筆：“原來真正的力量，不是控制蠱蟲，而是治愈人心。姐姐，替我看看盛元的天空，是不是很藍？”
“很藍，很亮?！?蘇妙齡輕聲說，將妹妹的金環(huán)蛇鱗片放入碑下的暗格。蕭硯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遞來塊糖糕：“阿福新學的手藝，嘗嘗？” 咬下的瞬間，甜糯的味道混著草藥香在舌尖散開，像極了記憶中祖父的藥廬。
暮色四合時，濟世堂的燈火次第亮起。蘇妙齡坐在窗前批改醫(yī)案，聽見樓下傳來蕭硯和陳青巖的爭論 —— 前者要教弟子們防身術，后者堅持 “醫(yī)者應以德服人”。她笑著搖頭，翻開新的《女醫(yī)典》手稿，在扉頁寫下：“醫(yī)道之路，仁心為燈，無問西東?！?/p>
窗外，一輪明月升起。懸壺紋在月光下輕輕顫動，仿佛在回應萬里之外的南疆蝴蝶。蘇妙齡知道，屬于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無論前方還有多少毒霧迷障，只要心懷仁心，終能照亮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