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oss Hubertus坐落在維也納森林邊緣,夜幕下像一座童話中的城堡。出租車將他們送到巨大的鐵門前,兩名穿制服的保安檢查了邀請函后放行。
"這地方真詭異,"齊小雨小聲說,打量著兩側(cè)林立的騎士雕像,"像是吸血鬼電影場景。"
藍河握緊她的手。自從進入古堡范圍,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更強烈了。他們沿著點滿火炬的車道步行到主入口,一位戴白手套的管家迎接了他們。
"藍河大師,歡迎。"管家的德語帶著濃重的口音,"音樂會將在音樂廳舉行,請隨我來。"
古堡內(nèi)部金碧輝煌,墻上掛滿價值連城的油畫,但藍河注意到所有窗戶都緊閉著,窗簾厚重得不自然。管家?guī)麄兇┻^迷宮般的走廊,最終來到一個圓形大廳。約五十位衣著華貴的觀眾已就座,低聲交談著。
他們的座位在前排中央,太過顯眼。藍河掃視四周,試圖找出可疑人物,但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典型的維也納上流社會——優(yōu)雅、矜持、毫無破綻。
"記住霍夫曼的警告,"他低聲對齊小雨說,"有任何不對勁,立刻離開。"
音樂會準時開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鋼琴家走上舞臺,向觀眾鞠躬后開始演奏莫扎特K.467。藍河專注地聽著,尋找任何異常之處,但演出完美得無可挑剔。
中場休息時,侍者送上香檳。藍河婉拒了,但注意到許多觀眾都取了酒。齊小雨突然捏了捏他的手:"看二樓包廂。"
藍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陰影中,似乎在觀察他們。就在這時,大廳的燈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緊急出口的微弱綠光。
人群發(fā)出驚訝的低語。藍河立刻抓緊齊小雨的手:"我們走!"
他們摸黑向出口移動,突然聽到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藍河回頭,隱約看到兩個高大的身影向他們逼近。
"跑!"他推著齊小雨向前。
他們沖出音樂廳,在黑暗的走廊中狂奔。拐角處突然閃出一個人影,藍河剛要出手,那人卻壓低聲音說:"這邊!快!"
是電梯里那個女人。出于本能,藍河拉著齊小雨跟了上去。女人推開一扇隱蔽的服務(wù)門,帶他們下了一段狹窄的樓梯,最終來到古堡的地下酒窖。
"你是誰?"藍河警惕地問,將齊小雨護在身后。
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頭利落的金發(fā):"安娜·霍夫曼,約瑟夫的女兒。"她的英語帶著德語口音,"我父親本想明天見你,但情況有變。林悅的人已經(jīng)滲透了音樂會。"
"林悅在這里?"齊小雨驚訝地問。
安娜搖頭:"她在瑞士療養(yǎng)院遠程操控。但她的盟友遍布歐洲音樂界。"她從口袋里取出一把鑰匙,"這是我父親留給你的。他在金色大廳工作時的儲物柜,里面有你們需要的證據(jù)。"
外面?zhèn)鱽磬须s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安娜臉色一變:"你們必須立刻離開。從酒窖盡頭的小門出去,直通森林。我拖住他們。"
藍河接過鑰匙:"你父親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安娜推著他們向暗門走去,"找到證據(jù)后,去布拉格。有個叫'黑音符'的爵士酒吧,老板是我父親的朋友。他會安排你們見面。"
"一起走!"齊小雨拉住安娜的手。
"不,我的身份還能掩護我。"安娜掙脫開來,"快走!記住,別相信任何人,特別是音樂節(jié)的工作人員。"
他們剛鉆進暗門,就聽到酒窖大門被撞開的聲音和安娜故作憤怒的德語呵斥。藍河和齊小雨在漆黑的隧道中摸索前行,最終推開一扇生銹的鐵柵欄,呼吸到森林的新鮮空氣。
遠處警笛聲越來越近。他們不敢停留,借著月光向山下跑去,直到看見公路和偶爾經(jīng)過的車燈。
"現(xiàn)在怎么辦?"齊小雨氣喘吁吁地問。
藍河看了看表——晚上10點37分:"金色大廳今晚有演出,現(xiàn)在去太危險。我們先回酒店,明天一早再去。"
他們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全程警惕是否被跟蹤?;氐骄频攴块g,藍河立刻拉上所有窗簾,檢查門鎖。
"你覺得安娜可信嗎?"齊小雨一邊檢查她的"應(yīng)急包"一邊問。
藍河搖頭:"不知道。但鑰匙是真的。"他端詳著那把老式儲物柜鑰匙,上面刻著"Musikverein 24"的字樣。
正當(dāng)他們討論明天的計劃時,房間電話突然響起。藍河猶豫了一下,接起來。
"藍河先生,"前臺禮貌的聲音傳來,"有位女士在大堂等您,說是音樂節(jié)的工作人員,有緊急事務(wù)。"
藍河和齊小雨交換了一個警覺的眼神。"告訴她我們休息了,明天再說。"他掛斷電話。
"太巧合了,"齊小雨皺眉,"音樂會遇襲,立刻就有人找上門。"
藍河突然想到什么,臉色一變:"如果他們跟蹤我們回來,知道我們住這里,那霍夫曼的女兒..."
他立刻撥通安娜留下的號碼,但無人接聽。連續(xù)三次后,一個男聲接起來,用德語快速說了什么。
"誰?"藍河用英語問。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然后換成帶口音的英語:"霍夫曼小姐不方便接電話。如果你想見她,明天單獨來中央公墓。記住,只你一人。"
電話掛斷了。藍河的手微微發(fā)抖:"他們抓到安娜了。"
黎明前的幾個小時,他們輪流休息保持警惕。藍河做了個短暫的噩夢,夢見自己在金色大廳演奏,但琴鍵突然變成鋒利的刀刃,割裂他的手指。他驚醒時,窗外剛泛起魚肚白。
"計劃有變,"他輕聲對已經(jīng)醒來的齊小雨說,"我們不能一起去金色大廳了。"
齊小雨剛要反對,藍河按住她的嘴唇:"聽我說?;舴蚵娜吮蛔ナ且驗槲覀儭H绻覀円猜淙胂葳?,就沒人能揭露真相了。"
"所以?"
"所以我們要分頭行動。你去金色大廳找儲物柜,我去公墓見那個神秘人。"
齊小雨的眼睛在晨光中閃爍著憤怒和擔(dān)憂:"不!這太危險了!"
"比你想象的安全,"藍河解釋,"如果他們真的想傷害我們,昨晚在古堡就動手了。他們要的是某種東西——可能是霍夫曼手中的證據(jù)。"
最終齊小雨勉強同意,但堅持要帶上她的應(yīng)急包和一部備用手機。他們約定,無論找到什么,中午12點都在查理教堂碰面。
金色大廳上午不開放參觀,但齊小雨設(shè)法混入了一隊日本旅行團。藍河則乘坐電車前往中央公墓,一路上警惕每個乘客的舉動。
中央公墓占地廣闊,名人墓區(qū)游人如織。貝多芬紀念碑前,幾位音樂系學(xué)生正在獻花。藍河假裝游客,在附近徘徊,等待聯(lián)系人出現(xiàn)。
正當(dāng)時鐘敲響11下,一位穿園丁制服的老人在他身邊停下:"藍河先生?"
藍河警覺地點頭。
老人不動聲色地遞過一張紙條:"跟著指示走。別回頭。"
紙條上畫著簡易地圖,指向墓園深處一個偏僻的角落。藍河沿著指示前進,穿過越來越荒涼的區(qū)域,最終來到一座簡樸的墓碑前。碑文是德文:"在此安息的是音樂,而非沉默。"
"約瑟夫·霍夫曼的杰作。"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藍河轉(zhuǎn)身,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從大樹后出現(xiàn)。他約六十歲,左腿從膝蓋以下缺失,臉上布滿傷疤,但眼睛銳利如鷹。
"霍夫曼先生?"
男人苦笑:"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我只是個幽靈。"他推動輪椅靠近,"你帶了什么來交換安娜?"
藍河一愣:"交換?我以為...你是霍夫曼。"
"我是卡爾·舒伯特,霍夫曼的同事。"男人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約瑟夫三天前被抓了。安娜是我們最后的希望,現(xiàn)在她也..."
藍河的心沉了下去:"誰抓了他們?"
"你前未婚妻的盟友。"舒伯特冷笑,"林氏家族在歐洲音樂界的黑手比你想象的更長。三年前那場'車禍',不只是為了除掉你,更是為了掩蓋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
舒伯特剛要回答,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老人臉色大變:"快走!他們找到我們了!"
藍河想幫他推輪椅,但舒伯特厲聲拒絕:"分開走!去布拉格,找'黑音符'的伊萬!告訴他'貝多芬的沉默'被打破了!"
兩個穿黑衣的男子從樹叢中沖出。舒伯特從輪椅下抽出一把手槍,朝天空開了兩槍,驚起飛鳥無數(shù)。在一片混亂中,藍河趁機逃離,耳邊回響著舒伯特的最后警告:
"別相信音樂節(jié)的任何人!他們都在監(jiān)視你!"
與此同時,齊小雨成功溜進了金色大廳的后臺區(qū)域。憑借街頭生存的敏銳,她避開了工作人員,找到了標號24的儲物柜。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格外清脆。柜門打開后,里面只有一個牛皮紙信封。齊小雨剛?cè)〕鲂欧?,就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和德語對話。
她迅速躲進附近的清潔間,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SD卡和一張紙條,上面用德語寫著:"給藍河。真相會沉默,但音樂永遠不會?!狫.H"
齊小雨剛把SD卡藏進內(nèi)衣口袋,清潔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驚訝地看著她,隨即用德語質(zhì)問。
"我...我迷路了,"齊小雨用蹩腳的德語回答,"廁所?"
男人皺眉,改用英語:"后臺區(qū)域禁止游客進入。請出示證件。"
齊小雨假裝翻找口袋,突然指向男人身后:"哦,那是莫扎特嗎?"
趁男人本能回頭的瞬間,她奪門而出,在迷宮般的走廊中狂奔。身后傳來喊叫聲和腳步聲,但她靈活地轉(zhuǎn)彎、鉆過障礙,最終從緊急出口沖到大街上。
混入人群后,齊小雨才敢回頭看。沒人追來。她看了看表——11點40分,距離和藍河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查理教堂前的廣場上,游客們排隊等待參觀。齊小雨選了家能看見教堂入口的咖啡館,點了一杯拿鐵,手指不安地敲打著藏有SD卡的部位。
12點整,藍河沒有出現(xiàn)。12點15分,依然不見人影。齊小雨的手指敲得更急了,咖啡一口沒動。
12點30分,她的手機終于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小雨?"藍河的聲音異常緊張,"別回酒店。有人在跟蹤我。直接去西火車站,買最近一班去布拉格的車票。'黑音符'酒吧見。"
"藍河,我找到了——"
"電話里別說!"藍河打斷她,"記住,別相信任何人。特別是音樂節(jié)的工作人員。"
電話突然斷線。齊小雨的心跳如鼓。她留下咖啡錢,起身融入游客群中,不時回頭確認是否被跟蹤。
在前往火車站的出租車上,她反復(fù)思考藍河的話。為什么特別警告不要相信音樂節(jié)工作人員?他們在維也納的每一步似乎都被預(yù)判,仿佛有雙眼睛始終注視著他們。
SD卡在她胸口發(fā)燙,仿佛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無論里面有什么,顯然有人不惜殺人也要阻止它重見天日。
火車緩緩駛出維也納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