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蘇文公寓·卯時初 06:15
晨光像偷情的第三者,
從窗簾縫隙悄悄潛入。
蘇文睜開眼時,
布丁的尾巴正敲打著1998年產的老地板——
那是她父親酗酒最兇時,
用最后一筆存款換的復合木地板。
小狗濕漉漉的鼻尖抵在她手心里,
讓她想起六歲那年,
母親離家時行李箱輪子碾過同款地板的聲響。
童年是間漏雨的老屋,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用記憶的瓦片修補那些裂縫。
陽臺·辰時正 07:00
蘇文給綠蘿澆水時,
發(fā)現最老的那片葉子邊緣開始發(fā)黃——
就像父親戒酒后,
試圖彌補她時顫抖的手。
手機屏幕亮起,
林川的消息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冷光:
“早安”后面跟著個向日葵表情,
讓她想起上周畫展上,
他西裝口袋里露出的那支萬寶龍鋼筆。
“林川哥,早?!?/p>
她刪掉第三遍才發(fā)送,
“今天要趕幅睡蓮?!?/p>
“別太累?!?/p>
他回復速度像經過精確計算,
“記得吃早餐?!?/p>
布丁突然咬住她睡褲,
布料撕裂聲驚飛窗外麻雀。
孤獨的人總是把別人的一點點溫暖,
當成救命的稻草。
卻忘了稻草本身,
也會在掌心留下割痕。
回憶·童年廚房
1999年的不銹鋼水槽里,
漂著父親喝完的啤酒罐。
十歲的蘇文踮腳夠櫥柜里的方便面時,
看見自己映在金屬表面的倒影——
那么小,
那么模糊,
像張被水浸濕的老照片。
有些傷口不會結痂,
它們只是學會了在雨天假裝成酒窩。
校園林蔭道·午時初 11:30
男同學們的笑聲像劣質香水般刺鼻。
當他們說“商界大佬”時,
蘇文注意到其中一人手腕上的勞力士綠水鬼——
和林川上周戴的那只一模一樣。
陽光突然變得鋒利,
在她白色棉布裙上割出細密的汗?jié)n。
“聽說他送過你梵高的復刻畫?”
“那是臨摹作業(yè)?!?/p>
她攥緊畫板邊緣,
“請讓讓。”
遠處美術樓尖頂投下的陰影,
恰好蓋住她發(fā)抖的膝蓋。
流言是面哈哈鏡,
照出的永遠是你最想隱藏的那部分自己。
臥室·酉時三刻 18:45
蘇文把臉埋在布丁的絨毛里,
聞到自己洗發(fā)水的檸檬香。
手機屏幕還亮著林川最后那條消息:
“需要錢就說”。
床頭柜上擺著褪黑素軟糖——
父親上周送來的,
包裝盒上還粘著超市打折標簽。
布丁突然舔她手腕上的疤。
“不疼了。”
她輕聲說,
卻想起初中躲在廁所割腕時,
聽見父親在客廳開啤酒的聲音。
我們總是向陌生人展示傷口,
卻對至親隱藏創(chuàng)可貼。”
當月光爬上那幅未完成的睡蓮畫時,
蘇文突然用刮刀鏟掉了中心人物輪廓。
顏料碎屑落在地板上,
像極了母親離家那晚,
被她哭濕的火車票碎片。
愛情最殘忍的教養(yǎng)課,
就是教會我們如何用拒絕的姿態(tài),
去擁抱永遠得不到的溫暖。
凌晨三點
布丁叼來她掉在畫室的美工刀。
刀片上沾著的鈷藍色顏料,
在月光下像一道未愈合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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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