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將燒餅掰成兩份,分了一半給李康,李康接過后開心地吃了起來,差點沒把舌頭給吞了,瞬間把失去全部身家的傷心拋到九霄云外。
這燒餅是沒餡的,就是用面粉制成,然后煎熟,表面松酥,李霽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主要是有點油水,要是在21世紀,他看都不看一眼,現(xiàn)在嘛???!真香!
兩人就這么蹲在街邊啃著半個燒餅,行人來來往往,都習以為常,若是衣服再破舊點,說不定路過的好心人士還會施舍幾個銅板。
李霽吃完半個燒餅,根本沒飽,不過聊勝于無,身邊的李康還在舔著手指上粘的油脂。
李霽摟過李康的肩膀,順便擦了擦手,嗯,只是順便,然后對李康問道:“康子,知道哪里有書鋪么?”
李康抬頭回答道:“書鋪?知道啊,少爺去書鋪做什么?”
李康這些天覺得這個以前的傻少爺變得不傻了,跟正常人一般,看來真是像劉媽媽說的那樣,落個水整個人都開竅了。
李霽站起身說道:“少廢話,帶路?!?/p>
李霽雖然想到了賺錢的法子,可是自己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還是要考科舉的,要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再說了有權(quán)自然有錢。
在李康的帶路下,兩人到了一家書鋪門前,書鋪名叫宏仕書鋪。
因為現(xiàn)在已是晌午,書鋪里邊除了掌柜和一個伙計,連個客人都沒有,掌柜的正在夢里會周公。
李霽兩人進到書鋪時,伙計只是無精打采地說了句‘客官隨便看’,便不再理會他們。
李霽巴不得這樣,他在書架邊轉(zhuǎn)了一圈,從書架里取下一本《大學》,這是“四書”之一,另外三本分別是《中庸》、《論語》和《孟子》,而“五經(jīng)”則是《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春秋》這五本,明代科舉出題均是出自四書五經(jīng)。
而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則是明代官方指定注疏,是“四書”的標準注釋本,考生需要依據(jù)朱熹的注解來理解儒家經(jīng)典的義理,所以《四書章句集注》更是必不可少。
李霽并不是隨手拿的《大學》,因為這本書字數(shù)最少,大約一千七百字左右,以李霽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背下這本書。
現(xiàn)在李霽手里沒錢,那么只能到書鋪里蹭書看了,沒花多長時間,李霽就完整的背下了一本《大學》,在腦子里回憶了一遍,確定完整背下,又拿起《中庸》背了起來。
《中庸》的字數(shù)比《大學》翻了一倍,大約三千五百字,李霽用的時間稍長一點。隨后又找到《論語》,這本書要比前兩本要厚得多,李霽站久了有些累,干脆蹲了下來,捧著《論語》便專注地看起來。
時間流逝,書鋪掌柜會完周公,打著哈欠伸懶腰,看到書架下的李霽正蹲在地上看書,他身后的李康也半靠著書架打著瞌睡,同樣打著瞌睡的還有自家書鋪的伙計。
掌柜的走出柜臺,手持折扇往伙計腦袋一敲,原本打瞌睡的伙計立馬驚醒,看到是自家掌柜的忙問道:“姑父,怎么了?”
原來書鋪掌柜還是他姑父,怪不得這么大膽地偷懶。
掌柜向李霽兩人方向努努嘴,問道:“他們來了多久了?”
伙計順著掌柜示意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是李霽他們還沒走,驚訝道:“???他們來了挺久了,怎么還沒走?。俊?/p>
伙計在他們進鋪子時就發(fā)現(xiàn)他們衣著普通,估計就是窮酸小書生,以為他們隨便逛逛就會離開,不曾想竟待了這么久。
掌柜的往他腦袋又是一敲,怒其不爭道:“你豬腦子嗎?我們書鋪是賣書的,不是給人免費看書的,要不是看在你姑母的份上,我非把你掃地出門不可!愣著干嘛,還不把他們趕出去?”
伙計忙舉手道:“姑父息怒,我這就馬上趕他們走?!?/p>
伙計說完就朝李霽兩人走去,對李霽高聲道:“喂,你們怎么還沒走啊,這日頭都快下山了,不買光看嗎?咱們書鋪可沒這規(guī)矩!”
李霽看書竟不知不覺入了迷,聽到伙計的話才回過神,站起身時因為腳麻,趕緊扶著書架穩(wěn)了穩(wěn),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突然看入迷了,實在不好意思,請問這本《孟子》多少錢?”
李霽已經(jīng)背到了“四書”里的最后一本《孟子》,《孟子》也是“四書”中字數(shù)最多的。
伙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三錢銀子,你要買嗎?”
李霽當然沒有錢,只是他還剩幾頁就看要看完了,于是笑了笑道:“紙張和印刷都不錯,我再看看?!?/p>
伙計聞言一把奪過李霽手中的書,不爽道:“你都看了這么久了?要買早就買了,你這樣的我可見過不少,光看有什么用,你看一遍就能記得住么?趕快走,晦氣!”
李霽心道,你還真讓你說對了,不過畢竟是‘白嫖’,身上沒錢,人家也確實是做生意的,于是笑道:“好的,我改天再來買,那就先走了。”
伙計揮揮手,不耐煩道:“行了,趕緊出去!”
李霽剛走了兩步,這時書鋪門口走進一名老儒生,年紀五十出頭,頭戴網(wǎng)巾帽,續(xù)著長須,臉頰消瘦,頭發(fā)已然花白。
老儒生進門后,沒有向掌柜和伙計打招呼,反而向李霽和煦地問道:“書可看得懂?”
李霽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么一句,不過還是如實回道:“呃……有許多是不大懂的?!?/p>
“四書”里面都是晦澀的文言文,李霽是在背,許多確實不懂,還要讀注疏才行。
李霽卻不知道,從他蹲在書架下專心背書時,這個老儒生就在書鋪門外開始觀察他,一直到書鋪伙計趕他出門,老儒生才進到書鋪來。
老儒生頷首撫須笑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句出自何處?”
李霽毫不猶豫回道:“出自《論語·為政》?!?/p>
李霽已經(jīng)背完論語,自然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老儒生笑道:“甚好,讀書做事均要秉承此語。”
李霽還在一頭霧水時,掌柜走到老儒生身前揖了一禮,笑道:“徐夫子來了。”
徐夫子向掌柜點點頭,看到李霽要繼續(xù)往外走,叫住他道:“你且等等?!?/p>
又對掌柜說道:“麻煩幫我取本《四書章句集注》來。”
掌柜親自到書架上拿了書交到徐夫子手上,徐夫子卻轉(zhuǎn)手遞給李霽,微笑道:“讀書須讀懂,讀透,此書便贈于你?!?/p>
李霽沒想到這位徐夫子竟贈書給自己,自己囫圇吞棗般背下了“四書”,很多仍是一知半解,搞到錢后,要買的第一本書,便是這本《四書章句集注》。
李霽也不矯情,雙手接過書籍,謝道:“多謝徐夫子?!?/p>
徐夫子只是笑著點點頭,便往書架走去,李霽走出了書鋪,又回頭看了眼徐夫子,他正在和掌柜不知聊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