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沒能讓這個小生命,看看這世上里的春花秋月。
孟妙漪臉色蒼白地被推出手術室,卻看見沈清辭安慰柳如煙。
“少帥...”柳如煙淚眼婆娑,“今晚別離開我好不好?”
她聲音哽咽,看向孟妙漪的眼神卻滿是得意。
沈清辭沉默片刻,指尖輕輕拍著她后背:“好,我哪兒都不去?!?/p>
見孟妙漪被推出來,他的手仍放在她腰上,冷聲道:“給如煙道歉?!?/p>
孟妙漪心痛到極致,人也變得麻木。
隨著孩子的離去,她心里最后一點溫熱也消散了。
“是我錯了,你留下照顧她吧,我回公館了?!?/p>
沈清辭猛地抬頭,這才注意到她瞳孔里浮動的死寂。
他喉間發(fā)緊,剛要開口,護士喊他去拿藥。
等他轉身,病房里早已空無一人,
車里,孟妙漪的悲傷漸漸化為恨意。
恨自己軟弱,恨自己優(yōu)柔寡斷,又一次失去了孩子。
若是早些離開上海,是不是就能保住這個生命?
到家時,傭人遞來一本日記。
是柳如煙娟秀的字跡:“打開看看,有驚喜。”
里面是沈清辭的私人日記本。
最新一頁,貼著柳如煙的小照,旁邊寫著:
“如煙有喜,今日是我此生最歡喜的一天。”
炭盆的熱氣熏紅了孟妙漪的雙眼。
她的孩子沒了,卻在沈清辭心里激不起半點漣漪。
她最痛苦的日子,竟成了他最歡喜的時光。
孟妙漪指尖發(fā)顫,一頁頁翻著日記。
整整三年,記滿了他與柳如煙的濃情蜜意。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第一次主刀大手術成功,舉辦慶功宴時。
沈清辭站在旁邊,眼睛卻一直往門外瞟。
事后他說是在等副官送來的軍報,她也就信了。
原來是在等柳如煙散場。
孟妙漪在前線救傷,沈清辭跨著戰(zhàn)馬尋來,說惦記她。
原來是帶著柳如煙踏青,順路來瞧她。
麻藥勁兒漸漸退去,傷口疼得鉆心。
孟妙漪再也繃不住,狠狠攥緊日記本,在客廳哭到渾身發(fā)抖。
傭人嚇了一跳:“夫人,孩子沒了還能再要?!?/p>
“您和少帥夫妻同心,沒啥坎兒過不去?!?/p>
館外暴雨雷電交加,館內孟妙漪淚如雨下。
她咬著牙,字字帶血:“不會了,再也不會了?!?/p>
鏡花水月,一旦碎了,就再也圓不回來了。
接連好幾天,沈清辭都未歸家。
沒一通電話,也沒一句口信。
孟妙漪強壓著滿心瘡痍,一點點備著給沈清辭的,最后的“禮單”。
夜里,公館外終于響起熟悉的汽車喇叭聲。
柳如煙攙著醉醺醺的沈清辭下車,掩唇輕笑道:“對不住啊,妙漪姐,這幾日你不舒服,少帥只好帶我去赴宴了?!?/p>
匯豐洋行的酒會、大帥府的堂會、英租界的舞會......本該是孟妙漪作為正室出席的場合。
就連柳如煙身上那件華貴的旗袍,也是孟妙漪常去的那家裁縫鋪做的。
孟妙漪眼皮都沒抬,喚來衛(wèi)兵將沈清辭架進堂屋。
剛掩上門,沈清辭便踉蹌著攥住她手腕:“妙漪,我給你備了份禮?!?/p>
孟妙漪望著他泛紅的眼尾,沒作聲。
沈清辭見狀,摸出個檀木匣子打開,里頭躺著一支嵌滿碎鉆的金筆。
他醉醺醺地將筆塞進她掌心,酒氣噴在她耳側:“瞧瞧,可合心意?”
他們沒了的孩子,就只值一支金筆么?
怕這支筆,連這幾日沈清辭給柳如煙置的旗袍錢都不夠。
孟妙漪深吸口氣,強扯出笑:“我也有份禮送你?!?/p>
說罷,拽著他走到一扇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