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她后退,覺得她是心虛了,越發(fā)肆無忌憚起來,直接往地上一坐,開始撒潑,“有沒有天理??!從小到大,我兒子受的歧視已經(jīng)夠多了,你們這些城里的嬌小姐還嘲諷我兒子,我兒子命怎么這么苦?。俊?/p>
“我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幾年了,她這是要逼死我啊,我死沒事,我死了以后,這個傻兒子可怎么辦啊……”
乘務(wù)員也沒想到,這老太太這么難纏。
大晚上的,大家伙都得休息,他直接怒道,“站起來!這是火車上,不是你們村里撒潑的地方,再嚎嚎就從火車上滾出去?!?/p>
原本看在她兒子是傻子的份上,乘務(wù)員沒想追究。
卻沒想到這老太太是個不知好歹的,還想要反咬人家小姑娘一口。
“同志,你說這人摸你,有沒有證據(jù)?要是有的話,能定流氓罪。”
“什么?”老太太聽到這話,天都塌了。
“我兒子是傻子!他能懂什么?”老太太嫻熟搬出她兒子是傻子,看來以前沒少用這套說辭來欺負(fù)別人。
“他是傻子,你你你你是嗎?”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車廂走廊上靠近。
黎醉扭頭,看向來人。
這人長得人高馬大,肩膀?qū)掗?,模糊光線下,隱約看得出標(biāo)準(zhǔn)的國字臉,厚厚的嘴唇。
他快步往前,身形挺拔筆直。
只是開口說話有些結(jié)巴。
“你知道他是傻子,怎怎怎么不管好他?還還還任由他坐在人家小姑娘床上?”
“你管得著嗎!”老太太斜眼瞪了男人一眼。
那男人站在乘務(wù)員面前,他道,“我我我我我剛才起來上廁所,看看看看到這老太太!攛掇掇掇自己傻兒子,坐坐坐人家小姑娘床……頭!還教他怎么摸人家的腳?!?/p>
“你放屁!”老太太瞬間火了,“你個話都說不清楚的,舌頭比自行車鏈條還澀,你跟這小賤人是一伙的吧?故意欺負(fù)我們娘倆!”
“住嘴!”乘務(wù)員實在忍無可忍,皺緊眉頭,“你們跟我走一趟。”
黎醉瞇眸看著老太太跟她傻兒子的背影,猜得出來,這對母女倆沒少仗著她兒子是傻子胡作非為,其他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她黎醉說!
等人走了。
黎醉感恩地看向面前的人,“大哥,多謝你啊,今天要不是你,我肯定會被他們欺負(fù)死的?!?/p>
“別別別——別客氣!”人高馬大的男人憋半天,憋出這么一句來,“同、同志!我是軍人,最最最看不慣這種事了,要要不咱倆換個位置,你——你睡我那去,那里頭都是年輕人。”
黎醉很感激,這里頭白熾燈光線微弱,黎醉看不太清他的臉,只能看出大致輪廓。
國字臉,厚嘴唇,還結(jié)巴。
還是軍人。
等等……
“大哥,你是要回軍隊嗎?”黎醉試探問道。
男人一怔,“對——對!”
“是去宿城?”黎醉佯裝隨口一問。
男人一喜,“你、你也去宿城?”
黎醉杏眼彎起弧度來,應(yīng)該是她猜測的那人。
跟顧燼是一個部隊的,叫牛得柱,他親娘沒了,回來送老人家最后一程,送完老人家回歸坐火車回部隊。
“我男人也在宿城當(dāng)兵?!?/p>
牛得柱眼一亮,“宿、宿城的部隊沒沒幾個,你——你男人叫什么?說說說不準(zhǔn)我認(rèn)識?!?/p>
“顧燼?!?/p>
黎醉笑意盈盈說。
牛得柱騰地一下站直身子,甚至下意識想要敬個禮。
“團(tuán)——團(tuán)長!”
黎醉猜到他的身份, 并不意外,“沒想到你們竟然是一個團(tuán)的?!?/p>
牛得柱知道顧燼已經(jīng)結(jié)婚,媳婦是滬市千金小姐。
但他沒想到,竟然會被自己給碰上。
“嫂嫂嫂——嫂子!這這一路上,有我我我護(hù)著你,誰誰誰——誰都別想再欺負(fù)你!”
黎醉也沒拒絕,有人愿意護(hù)著自己,她能更安心一些。
“謝謝你啊,你叫什么?”
“我、我我我叫牛得柱,嫂子叫叫叫我柱、柱子就行?!?/p>
“行,柱柱子。”
聽到黎醉這話,牛得柱瞬間臉憋的通紅,“嫂嫂嫂子,你別別嫌我結(jié)巴,這這是我從小落落下的毛病,我已已經(jīng)努力再改了。”
“沒,我不是嫌棄你,我覺得這樣喊親切些?!?/p>
牛得柱心里一股暖流。
部隊上的人都說,團(tuán)長的媳婦是資本家小姐,資本家都是爛心爛肺的壞東西!
他今日看嫂子,也跟傳聞中不一樣啊。
牛得柱知道黎醉是自己人后,就跟黎醉斜對面的中鋪換了位置。
“嫂——嫂子你別怕,接下來我一路盯著,要是這對母子再再再敢欺負(fù)你,看我不不不不擰斷他的胳膊!”
“行,謝謝柱子?!?/p>
老太太跟他傻兒子被狠狠教育了一頓后回來的。
他這兒子畢竟是個傻的,沒法真跟他計較,只能狠狠口頭教育幾下。
老太太被登記了名字,如果再敢有下次,就直接把人抓起來批斗。
兩人都耷拉著腦袋。
回來后,老太太惡狠狠瞪黎醉一眼,眼底明顯蓄著要報復(fù)的精光。
牛得柱就在上頭看著,捕捉到老太太的眼神,直接低吼一聲,“看看看看什么看?”
老太太被這中氣十足的吼聲嚇了一跳。
心臟差點沒跳出來。
“你要再敢欺負(fù)我嫂子,我就把你兒子扔出車廂外?!?/p>
老太太嘴巴抖了抖。
這男人長得壯。
躺在中鋪,都快要把中鋪給填滿了。
她不敢再亂看,忙摁著她那傻兒子回到鋪位上。
乘務(wù)員解決完老太太母子倆,過來幫黎醉換新的床墊子。
黎醉趁著乘務(wù)員去拿新的,從空間里取出肥皂。
她打濕完肥皂回來,被牛得柱一把搶過去,“嫂嫂——嫂子,這這這不是你該干的活,我來幫你!”
他用毛巾沾著肥皂沫,把床架上的污漬全都擦得干干凈凈。
對面老太太偶爾斜眼看過來一眼,黎醉雙手環(huán)胸,學(xué)著牛得柱的架勢,“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老太太一個激靈,往后縮了縮,跟她兒子一人靠一邊去睡覺了。
有了牛得柱,黎醉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安心。
她早上醒的時候,神清氣爽。
對面老太太從包里掏出一個雞蛋,炫耀一樣,故意把手抬起來剝雞蛋。
還不忘看黎醉一眼。
剝完,老太太咽了咽口水,眼睛盯著雞蛋看好幾眼,才塞給她那傻兒子,“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