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氏、玉梨，乃忠良之后，溫恭淑慎，敏而好學(xué)。朕念其先祖赤膽為國，特封為長樂、公主，賜居宮闈?；屎笠鄲鄄判那?，誠邀公主入宮修習(xí)禮儀，以彰皇家恤臣之德、撫育之仁。自此，金闕朱門為這新封公主敞開，她將在宮廷禮法的雕琢中，續(xù)寫忠良之后的榮耀篇章。
東宮血淚
暮秋的風(fēng)裹挾著寒意掠過東宮朱墻，將滿地枯葉卷得沙沙作響。太子妃陸香云端坐在鎏金雕花椅上，赤金點翠翟冠下，一雙丹鳳眼滿是輕蔑與狠厲。她慢條斯理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羊脂玉扳指，目光落在階下跪著的趙美人身上。
趙美人懷有身孕，身形搖搖欲墜。膝蓋早已被冰冷堅硬的青磚磨破，血漬在月白色的裙裾上暈染開來，如同一朵朵妖異的花。她雙手緊緊護(hù)著腹部，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太子妃娘娘，妾身有孕在身，實在跪不得，求娘娘開恩……”聲音虛弱而顫抖，帶著無盡的恐懼與哀求。
“開恩？”太子妃冷笑一聲，手中的團(tuán)扇狠狠摔在地上，“本宮看你是仗著肚子恃寵而驕！今日這跪，你非受不可！”話語冰冷，沒有絲毫憐憫。
趙美人咬著嘴唇，強(qiáng)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可腹部傳來的劇痛卻越來越難以忍受。她的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就在這時，太子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可腳步卻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他清楚，太子妃的生母大長公主權(quán)傾朝野，自己雖貴為太子，卻也不得不忌憚幾分。
突然，趙美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下身鮮血如注，染紅了一地?！拔业暮⒆印彼纯嗟仳榭s在地上，聲音里滿是絕望與悲嚎。
“趙姐姐！”宋美人哭喊著從角落沖出來，撲到趙沒人身邊?？粗鴿M地的鮮血，她淚水奪眶而出，轉(zhuǎn)頭向太子妃哀求，“娘娘，趙姐姐有性命之憂，求您放過她吧！”
太子妃眼神陰鷙地盯著宋美人，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求情？好啊！《宮規(guī)》抄一百遍，三日內(nèi)不許吃喝，抄不完，就跟她一起去地下作伴！”說完，她甩袖而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東宮庭院。
宋美人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淚水不斷滑落。她知道，這是太子妃對自己的懲罰，也是對所有敢反抗她的人的警告。太子站在原地，看著昏迷的趙良娣和絕望的宋才人，滿心的痛苦與不甘，卻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東宮的夜色漸漸深沉，唯有宋美人房間里的燭火搖曳，映照著她蒼白的臉和那一張又一張寫滿經(jīng)文的宣紙。而趙美人，在失去孩子后，陷入了無盡的昏迷與痛苦之中。這場發(fā)生在東宮的悲劇，也如同沉重的陰霾，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東宮毒計
暮色如墨，漸漸浸染東宮。太子妃斜倚在雕花榻上，手中捏著鎏金護(hù)甲，對著銅鏡慢條斯理地整理發(fā)間珠翠。忽聞宮女來報，二皇子母妃 前兩日送來兩名貌美宮女侍奉太子，她握著簪子的手驟然收緊，銅鏡里的眉眼瞬間染上陰鷙。
次日清晨，東宮一片慌亂。太子妃手持著空蕩蕩的首飾盒，神色冰冷地掃視著一眾宮人：“本宮那支嵌著東珠的金簪，昨日還在，今日竟不翼而飛?！彼哪抗饴湓谀莾擅聛淼男m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本宮瞧著，倒是有人眼神躲閃得厲害?！?/p>
兩名小宮女嚇得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中一個聲音發(fā)顫：“娘娘明鑒，奴婢們從未碰過娘娘的簪子??！”另一個也跟著哭喊：“求娘娘開恩，我們絕不敢做這種事！”
太子妃冷笑一聲，起身緩緩踱步：“不承認(rèn)？好，那便互相扇耳光，什么時候承認(rèn)了，什么時候停下。”她抬手示意身旁的嬤嬤，“你們盯著，誰不用力，就替她們扇。”
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宮殿里回蕩。兩名小宮女的臉頰很快紅腫起來，嘴角滲出鮮血，可無論怎么哭泣，太子妃始終不為所動，眼神里只有冷酷的快意。她要讓所有人知道，東宮之內(nèi)，容不得半點挑釁，更容不得旁人妄圖分走太子的寵愛。這場鬧劇，不過是她立威的開始 。
鳳闕驚變
暮春的柳絮撲在朱紅宮墻上，太子妃陸云香斜倚鎏金螭紋榻，丹蔻指尖正撥弄新得的東珠瓔珞。忽聞廊下傳來環(huán)佩叮咚，抬眼望見兩名宮裝女子款步而來——月白色織錦襦裙外罩著緋紅綃紗，腰間金絲攢珠絳垂落的流蘇，竟比她腕間的羊脂玉鐲還要奪目。
"這小丫頭倒面生。另一個有些眼熟 "陸云香慢條斯理地轉(zhuǎn)動護(hù)甲，目光掃過為首女子鬢邊的蝶形銀簪，突然想起這是那個選秀的宮人， 她"不是該在后庭漿洗衣服么？怎生將養(yǎng)得這般水靈？"她怎么來到了這里。
隨行宮女驟然色變，伏地時額頭幾乎觸到青磚："娘娘恕罪！這便是去年中秋為您打造九翚四鳳冠的沈掌事，她的姐姐如今已蒙圣上親封長樂公主......"
鎏金香爐里的龍涎香突然炸開輕響。陸云香捏著瓔珞的手猛然收緊，東珠硌得掌心生疼。她記得清楚，那頂耗費三斛珍珠和寶石的鳳冠，打造時自己曾三番五次刁難工匠。此刻再看眼前人眉間的矜貴，才驚覺昔日跪在珍寶司地上捧起碎珠的卑微身影，早已成為京都新貴。
宮闈暗涌
啟祥宮內(nèi)，雕梁畫棟，朱紅的宮柱上盤踞著栩栩如生的金龍，在搖曳的燭光下，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太子妃端坐在鎏金寶座上，手中的羊脂玉盞輕輕晃動，杯中琥珀色的茶湯泛起層層漣漪。
寧靜的天空，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打破了殿內(nèi)的寧靜。太子妃微微皺眉，抬眼望去，卻見長樂公主與一名身著月白色羅裙的美麗女子并肩而行，那女子步履輕盈，發(fā)間的珍珠步搖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如同一道流動的星河。太子妃的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的玉盞險些滑落。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厭惡。
作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太子妃自小在眾人的簇?fù)砼c奉承中長大，早已習(xí)慣了所有人對她的仰視。在她眼中，再優(yōu)秀的人也不過是腳下的螻蟻，需匍匐在她的尊貴之下。她強(qiáng)壓下心中的不滿，喚來一旁的小宮女，聲音冰冷如霜：“她們這是要去何處？”
小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頭垂得極低，聲音顫抖地回答道：“回稟太子妃，她們是要與諸位皇子和朝廷勛貴家的子女一同去《東宮學(xué)館》參加論證?！?/p>
“論證？”太子妃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眼眸中滿溢著毫不掩飾的不屑，“區(qū)區(qū)一個冊封公主，竟也妄圖去參與論證？我倒要瞧瞧，她究竟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她話語里，嘲諷與輕蔑交織，仿佛那兩位女子的舉動，不過是一場引人發(fā)笑的滑稽鬧劇。
待公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宮道的盡頭，太子妃眼神陡然一凜，旋即喚來心腹宮女。她微微俯身，湊近宮女耳畔，低聲細(xì)語了幾句，剎那間，眼中閃過一抹玩味。心腹宮女趕忙連連點頭，領(lǐng)命之后，腳步匆匆，轉(zhuǎn)瞬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一場隱匿于暗處的暗潮，在這看似風(fēng)平浪靜的宮殿之內(nèi)，正悄然翻涌。而那即將拉開帷幕的論爭，究竟會成為公主大放異彩的舞臺，還是會淪為深陷陰謀的泥沼，一切都還撲朔迷離……
學(xué)館辯風(fēng)
太子妃的寢宮內(nèi)。她望著案頭那套玄色男子勁裝，唇角勾起一抹輕笑，指尖輕輕劃過衣料上暗繡的云紋，隨即喚來小宮女：“取我的束發(fā)冠與皂靴?！便~鏡前，素手翻飛間，朱釵盡去，烏發(fā)束起，月白中衣外罩上挺括的深衣，原本柔美的眉眼被玉冠壓出凌厲鋒芒。
東宮學(xué)館外，檐角銅鈴叮咚作響。太子妃混跡在公子哥兒中間，踏著青石階邁入殿門。學(xué)館內(nèi)，紫檀木屏風(fēng)將男女席位隔作兩半，隱約透出女席上珠翠輕搖的聲響。太傅撫著雪白長須立于講案前，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堂內(nèi)回蕩：“今日辯題——其一，女子何故去學(xué)堂；其二，女子嫁人受辱，男子可受刑罰？”
話音未落，男席便炸開一片議論聲。為首的世家公子折扇輕敲掌心，朗聲道：“夫為妻綱！既已嫁為人婦，自當(dāng)以夫為天，學(xué)學(xué)針織女紅，守好后宅才是正理，何必拋頭露面來學(xué)堂？”哄笑聲中，太子妃捏緊手中扇子，指甲緊緊抵著扇骨。
就在此時，女席處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沈玉芷蓮步輕移，立于屏風(fēng)前，鵝黃襦裙曳出流云般的弧度：“諸位公子可知‘相夫教子’四字？若女子目不識丁、胸?zé)o點墨，如何教養(yǎng)子女？又怎能在夫君困頓時建言獻(xiàn)策？男女生而平等，讀書治學(xué)本就該是分內(nèi)之事！
坐在女席中的玉梨看著小妹，心中滿是敬意。這是一場文人雅士的宴會，在座的皆是自命不凡的才子，小妹這番話，無疑是在挑戰(zhàn)千百年來的陳規(guī)陋習(xí)。在如此場合為天下女子說話，真真是令人欽佩！她的目光追隨著沈玉芷，那抹鵝黃的身影，此刻在燭光下，竟如鳳凰涅槃，閃耀著別樣的光芒。
男席頓時嘩然。有人嗤笑“婦人之見”，折扇敲得案幾咚咚作響；也有人微微頷首，若有所思。人群中，太子望向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那層薄紗。
太子妃倚著書案，冷眼旁觀這場唇槍舌戰(zhàn)。她望著沈玉芷說的毫不怯懦 擲地有聲 心中的對她厭惡倒是淡了幾分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她暗忖：這場辯學(xué)，倒真是比想象中更有趣了。
學(xué)館激辯
男席中忽然響起一陣?yán)耸幍男β?，一名華服公子搖著描金折扇，斜睨著女席道：“既然女子生來不易，男子多納幾房美眷，共同理家、撫育子女，豈不比她們獨自操勞強(qiáng)得多？左不過是分些胭脂錢的事，也算行善積德了！”哄笑頓時如潮水般漫過男席，有人甚至拍案叫絕，驚得梁上燕雀撲棱棱亂飛。
太子妃猛地攥緊手中的扇子，指節(jié)泛白。她死死盯著那說話的公子，眼底仿佛要噴出火來，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往日在宮中，誰敢在她面前提半句納妾之事？此刻卻要以男子身份，聽這等混賬言論，心中的屈辱與憤怒幾乎將她淹沒。
沈玉芷卻輕輕抬起頭，唇角噙著一抹清淺笑意，宛如寒梅綻雪：“公子此言，倒是將女子當(dāng)作物件了。若后宅妻妾成群，紛爭不斷，子女教育朝令夕改，何來家和萬事興？再者說，若女子能讀書明理、獨當(dāng)一面，何須依附他人理家？”她目光掃過男席上的驚愕與不屑，忽然輕笑出聲，“倒是公子這番話，暴露出心中只將女子視為附庸之物 心胸如此狹隘，又怎配談‘行善積德’？”
男席瞬間陷入死寂，那公子漲紅著臉，折扇捏得“咯吱”作響卻無言以對。太子妃望著沈玉芷凜然的身姿，心中竟生出幾分復(fù)雜的情緒——既有對沈玉芷犀利言辭的贊嘆，又摻雜著難以言說的酸澀與不甘。學(xué)館被陽光照的明明晃晃，卻似將這場暗流涌動的激辯，照得愈發(fā)詭譎難測。
學(xué)館爭鋒
太傅手中的戒尺重重敲在案幾上，震得竹簡簌簌作響：“且說第二題——女子嫁人受辱，男子可受刑罰？”話音未落，男席中忽有青衫公子甩袖而起，冠玉般的面龐滿是輕蔑：“婦人以夫為天，哪有‘受辱’之說？尋常夫妻拌嘴動手，不過床頭打架床尾和，若鬧到公堂，反倒折了夫家臉面！女子就該謹(jǐn)言慎行、柔順守禮，自然能討得夫君歡心?！?/p>
滿堂嘩然中，太子妃死死攥住腰間革帶，指節(jié)在銅扣上硌出青白。她看著那公子高談闊論的模樣，耳畔仿佛響起，母親“給自己講述在楚國受到的非人待遇，所求無門只能在無盡的苦水中漂流，想到這里 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學(xué)館穹頂垂下的紗幔被穿堂風(fēng)掀起，拂過她緊繃的下頜，竟比冬日霜雪更冷。
沈玉芷忽而輕笑出聲，水紅襦裙旋出半朵綻開的海棠。她移步至屏風(fēng)缺口處，杏眼含霜：“照公子所言，女子生來便是任人揉捏的軟泥？若夫君苛待、婆婆刁難，甚至拳腳相加，也該默默承受？”聽說，“前日張御史家的千金，便因不愿夫君納妾，被打得臥床不起——敢問公子，這等‘尋常打鬧’，可是天經(jīng)地義？”這句話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滿堂冠冕。
“律法既設(shè)，理當(dāng)護(hù)佑萬民?！鄙蛴褴剖栈厥?，“秦法尚‘男女同罪’，如今我朝為何要讓女子蒙冤受辱？”她望向太傅，眼底星火灼灼，“若連自身安危都無法保障，談何‘相夫教子’，談何‘三從四德’？”
學(xué)館詰難
沈玉芷擲地有聲的話語，讓那青衫公子面色漲得紫紅，額角青筋突突跳動。正當(dāng)滿堂寂靜時，他忽然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案上硯臺里的墨汁濺出：“女子本就不如男子！我等男子納妾，也是為了家中多些子嗣，將來好上戰(zhàn)場建功立業(yè)，光耀門楣！女子若不能保家衛(wèi)國，遷就些又何妨？”說罷，他得意地掃視女席，仿佛自己找到了無懈可擊的論據(jù)。
太子妃氣得渾身發(fā)抖，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卻渾然不覺。她貴為公主、太子妃，自小見慣了貴族男子以“家族大業(yè)”為借口行荒唐之事，此刻只覺這冠冕堂皇的論調(diào)無比刺耳。她死死盯著那男子的嘴臉，恨不得立刻撕下偽裝，以身份壓得對方跪地求饒。
沈玉芷卻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悲憫的笑意：“公子謬矣。上戰(zhàn)場殺敵，靠的是武藝與謀略，而非人丁多寡。若僅憑血脈就妄圖建功，那趙國紙上談兵的趙括，豈不是早該名垂青史？”她的聲音清亮，字字如重錘敲擊在眾人心頭，“再者，女子雖不能披甲上陣，卻能教養(yǎng)子女、操持家業(yè)，讓男子無后顧之憂。君不見，孟母三遷成就亞圣。
男席中有人忍不住低聲附和，那公子卻漲紅著臉狡辯：“婦人之仁，怎能與大丈夫的功業(yè)相比！”
“婦人之仁？”沈玉芷突然掀開屏風(fēng)，大步走到男席前，鳳眸中燃燒著怒火，“長平之戰(zhàn)時，若不是趙括母親上書諫言，指出其子不堪為將，趙國何止四十萬亡魂？女子之智，從來不在男子之下，不過是被你們所謂的‘規(guī)矩’困在深宅！”
學(xué)館內(nèi)鴉雀無聲，那男子僵在原地，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再無方才的囂張氣焰。太子妃望著沈玉芷挺拔的身影，心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既有對這番言論的暗自贊同，又隱隱生出一絲不安，這場意料之外的辯論，顯然正在打破某些固若金湯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