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風格外溫柔，卻吹不散尚書府內(nèi)彌漫的凝重。林楚楚的身份騙局被揭穿后，府中人人自危，唯有攬月閣的燈火依舊明亮，映著瑤瑤臨窗而立的身影。她指尖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玉佩——那是柳氏尋回的、真正屬于她的出生信物，雙魚尾鰭處刻著極小的「瑤」字，與林楚楚那枚仿品的粗劣雕工天差地別。
「小姐，」青黛端著安神湯走進來，新?lián)Q的丫鬟顯然老實許多，「夫人讓您早些歇息。」
瑤瑤接過湯碗，卻沒喝，目光落在窗外掠過的一道黑影上。那黑影身法輕盈，絕非府中護衛(wèi)，更像是……攝政王的暗衛(wèi)。自百花宴那次「意外」后，她總感覺被一股無形的視線籠罩，尤其在渣爹與周顯的貪污案逐漸浮出水面時，這股窺視感愈發(fā)強烈。
果然，三更梆子剛過，窗欞上便輕輕叩響了三聲?，幀幨疽馇圜焱讼?，打開窗戶，只見一枚裹著蠟丸的羽箭斜插在窗沿上。她取出蠟丸，里面是一張素箋，上面只有八個墨字：「子時三刻，城南茶樓?！孤淇钍且幻缎⌒〉镊梓胗 挮i的私印。
「深夜邀約？」瑤瑤挑了挑眉，心里頓時警鈴大作，「這冰塊臉搞什么鬼？查貪污案查到我頭上來了？還是說，他也懷疑我跟林楚楚的事有關(guān)？不對，上次百花宴他明明聽到了我的心聲……難道他想試探我？」
她換了身便于行動的勁裝，避開巡邏的護衛(wèi)，從后門溜出尚書府。城南「聽風樓」此刻已打烊，唯有二樓雅間還亮著燈?，幀幫崎T而入，只見蕭玦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玄色錦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腰間墨玉麒麟佩隨動作輕輕晃動。
「林小姐深夜赴約，膽量不小。」他轉(zhuǎn)過身，手中把玩著一枚棋子，鳳眸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深邃。
瑤瑤抱臂站在門口，心里瘋狂吐槽：「廢話，不是你約的嗎？還選這么偏僻的地方，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想搞秘密交易？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殺人滅口，我這叫藝高人膽大！」
蕭玦執(zhí)棋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嘴角似乎向上挑了挑，又迅速恢復(fù)冷硬：「本王聽說，林尚書府最近揪出了冒牌貨，還破獲了幾起下毒案，真是熱鬧?！?/p>
「攝政王消息挺靈通。」瑤瑤挑眉，走到桌邊坐下，「不知深夜召我來，是想打聽家事，還是……查案？」
「查案?！故挮i將棋子落在棋盤上，「啪」的一聲脆響，「戶部尚書周顯與你父親林宏業(yè)，涉嫌私吞江南賑災(zāi)款二十萬兩，證據(jù)可能就藏在尚書府。林小姐對此，可有耳聞？」
瑤瑤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攝政王說笑了，我只是個深閨女子，怎會知道這些朝堂之事？」
「哦？」蕭玦抬眸看她，眼神銳利如刀，「那林小姐又是如何得知，藥罐里有朱砂，假玉佩是仿造的？甚至在安國公府，還能『預(yù)見』林二小姐會沖撞本王？」
瑤瑤心跳漏了一拍，果然！他果然在懷疑！她深吸一口氣，心里快速盤算：「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裝傻？還是坦白？不對，不能全坦白，得留一手。這家伙肯定想利用我找證據(jù)，哼，想空手套白狼？」
蕭玦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心中越發(fā)肯定。這丫頭的心思全寫在「聲音」里，比明面上的表情生動多了。他故意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兩杯茶：「林小姐若是相助，本王可以保你和家人安然無恙，甚至……幫你徹底解決尚書府的麻煩。」
「解決麻煩？」瑤瑤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茶水，心里冷笑，「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讓我當你的眼線？不過……渣爹和周顯確實該扳倒，有攝政王幫忙，勝算更大。只是這冰塊臉太腹黑，得跟他約法三章?！?/p>
她抬眼看向蕭玦，故意露出一絲疑惑：「攝政王想讓我做什么？我只是個弱女子，恐怕幫不上什么忙?！?/p>
「很簡單，」蕭玦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告訴我，林宏業(yè)的私賬藏在哪里，周顯的把柄又是什么。」
瑤瑤心中一緊，這人果然直奔主題！她放下茶杯，直視著他的眼睛，心里卻在討價還價：「私賬在書房暗格，周顯的把柄是漕運碼頭的走私賬本。但我?guī)湍憧梢?，你得答?yīng)我三個條件：第一，保證我母親和哥哥們的安全；第二，林楚楚必須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第三，扳倒渣爹后，尚書府的聲譽要保全。」
蕭玦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林小姐倒是爽快。不過，本王憑什么相信你？」
「憑這個?！宫幀帍男渲腥〕鲆粡埣?，上面是林修文抄錄的部分密賬，「這是我二哥找到的證據(jù)，上面有周顯的纏枝蓮標記。至于我的『特殊能力』，攝政王想必早已有所察覺，否則也不會深夜約我了。」
蕭玦接過紙，眸光微閃。他確實猜到瑤瑤有些「不同尋?！?，卻沒想到她會主動坦白?？粗埳锨逦馁~目，他心中最后一點疑慮也消失了。
「好，本王答應(yīng)你的條件?！顾麑⒓埵蘸?，「作為回報，本王可以給你一個消息——周顯最近在城西碼頭有批『私貨』，不日將運往北方?！?/p>
瑤瑤心中一動，城西碼頭正是渣爹和周顯走私的據(jù)點！她站起身，福了福身：「合作愉快，攝政王?！?/p>
「合作愉快，林小姐?！故挮i也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真雙魚佩上，「這玉佩很適合你?！?/p>
瑤瑤心里「咯噔」一下，這家伙連這個都注意到了？她摸了摸玉佩，故意在心里想：「算你有眼光，這可是我的出生信物，比林楚楚那假貨強多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攝政王雖然冷，但辦事還算靠譜，就是長得太帥了，容易讓人分神……」
蕭玦：「……」
他猛地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瞬間僵硬的表情。這丫頭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瑤瑤見他反應(yīng)，心里偷樂，面上卻一本正經(jīng)：「若無其他事，我就先告辭了?！?/p>
「等等?！故挮i叫住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瓷瓶，「這是『辟毒丹』，隨身攜帶。周顯此人，心狠手辣?！?/p>
瑤瑤接過瓷瓶，觸手溫熱，顯然是貼身攜帶的。她心里有些異樣，嘴上卻道：「多謝攝政王關(guān)心，不過我自己會小心?！?/p>
走出聽風樓，夜風吹在臉上格外清醒。瑤瑤握緊手中的瓷瓶，心里五味雜陳。與攝政王合作，如同與虎謀皮，但為了家人，她別無選擇。
「希望這冰塊臉說話算話?！顾哉Z，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而雅間內(nèi)，蕭玦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方才那聲「長得太帥容易分神」還在耳邊回蕩，讓他一貫平靜的心湖泛起了漣漪。
「有趣的丫頭。」他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這場深夜的合作，不僅是權(quán)謀的開始，也悄然拉開了兩人命運交織的序幕?，幀幉恢赖氖?，從這一刻起，她的身影，便再也無法從蕭玦的心中抹去。而等待著他們的，除了朝堂的波譎云詭，還有更復(fù)雜的情感與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