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藏書閣 · 暗室】
子時的昆侖仙山,連月光都帶著鋒利的寒意。
祁墨的靴底碾過藏書閣石階上的霜花,發(fā)出細(xì)碎的咔嚓聲。這座存放仙族典籍的千年古閣,此刻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小肉團(tuán)跟在他腳邊,橘色的尾巴不安地左右擺動,每走幾步就要回頭張望——從踏入藏書閣外圍結(jié)界開始,這只靈貓就表現(xiàn)得異常焦躁。
“星塵鎖...”
祁墨蹲下身,指尖撫過青銅門框邊緣閃爍的銀粉。這種高階封印術(shù)會在接觸者皮膚上留下三天的熒光痕跡,是仙族專門用來追蹤擅入者的手段。他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片青嵐給的鱗甲——龍族褪下的逆鱗,能隔絕一切法術(shù)標(biāo)記。
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響像是老人關(guān)節(jié)的呻吟。
暗室比想象中更小,四壁刻滿會隨呼吸明暗變化的符文。中央懸浮的青銅典籍被流光鎖鏈纏繞,書封上凸起的紋路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只半睜的眼睛。當(dāng)祁墨的影子投在書頁上時,那只石刻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動,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仙律正典》禁章...”
典籍自動翻到記載“誅魔令”的那頁。泛黃的紙面上,銀甲仙將腳踏魔族尸體的插畫正在發(fā)生詭異的變化——原本被長劍貫穿的金瞳魔族,傷口處滲出黑色液體,漸漸污染了整個畫面。插畫旁的批注浮現(xiàn)又消失,像是有人反復(fù)書寫又抹去,最后只剩下八個淋漓的血字:
“誅魔必盡,留情者斬”
小肉團(tuán)突然炸毛,沖著門外發(fā)出“嘶——”的威嚇聲。
“誰?”
祁墨反手按上劍柄,看見雪霽長老的身影從書架陰影中浮現(xiàn)。這位執(zhí)掌戒律的女長老今日未著戎裝,一襲素白長袍幾乎與滿室霜氣融為一體。她指尖拈著的冰晶里,幾縷黑霧正如活蛇般扭動掙扎。
“噬靈毒里摻了斷魂草。”雪霽將冰晶拋給他,“葬骨淵的特產(chǎn),最近三百年都被列為禁藥?!?/p>
祁墨接住冰晶的瞬間,寒氣立刻在掌心蝕出紅痕。透過半透明的冰壁,能清晰看到黑霧中懸浮著細(xì)微的金色顆粒——那是只有魔族皇族血液才會形成的“金砂”。
“您早就知道仙族內(nèi)部有叛徒?”
雪霽沒有回答。她腰間玉佩的流蘇穗子隨風(fēng)輕擺,祁墨注意到最下方缺了一截。這個細(xì)節(jié)像刀鋒般劈開記憶——三天前那個蒙面刺客被劍氣劃破衣角時,飄落的布料邊緣也有同樣的金線回紋!
“長老的玉佩穗子,”祁墨劍已出鞘三寸,“怎么少了半截?”
霜氣驟然暴涌!
雪霽的袖中滑出冰劍,劍尖距離祁墨咽喉僅剩半寸時突然僵住。兩人之間的空氣扭曲了一瞬,浮現(xiàn)出青嵐用鱗甲留下的傳訊幻象:
“墨兒,藥廬地窖有異動...”
畫面里,藥長老正將一株生有金色葉脈的黑色藥草投入丹爐,爐火映照下,他腰間懸掛的紫玉葫蘆表面浮現(xiàn)出魔紋。
小肉團(tuán)突然躥上祁墨肩頭,第三只眼在皮毛下劇烈鼓動。它死死盯著雪霽長老的右手——那根用來翻書的小指上,戴著一枚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骨戒。
祁墨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那是用諦聽族指骨打造的“破幻戒”,整個仙族只有一枚,本該存放在...
“藥長老的珍寶閣。”雪霽突然收劍入鞘,“三日前失竊了。”
暗室陷入死寂。
書架投下的陰影如潮水般緩緩上漲,漸漸吞沒兩人對峙的身影。月光透過高窗斜射而入,恰好照亮典籍最新浮現(xiàn)的一行小字:
“同心草現(xiàn)世之日,持戒者當(dāng)誅”
【地牢 · 記憶反噬】
冰劍刺入玉墜的剎那,蘇小暖的瞳孔驟然收縮。
劇痛不是來自皮肉,而是顱骨內(nèi)側(cè)——仿佛有人用鑿子撬開天靈蓋,將滾燙的鐵水灌入腦髓。她的視野瞬間分裂成無數(shù)碎片:
刑臺上的鐵鏈勒進(jìn)魔族公主手腕,同心草手環(huán)被仙族士兵的劍挑斷。
銀甲將軍(那張臉...是年輕的藥長老?)突然從監(jiān)斬臺躍下,劍光斬斷劊子手的斧柄。
公主抬頭時,刑場四周的仙族戰(zhàn)士全部變成了沒有五官的空白人偶...
“啊——!”
蘇小暖的慘叫在石壁上撞出回音。雪霽長老的冰劍還插在玉墜邊緣,劍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不是沾染血跡,而是劍體內(nèi)部的“誅魔紋”被某種力量反向侵蝕。
“果然...”雪霽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波動,“你不僅是引路人,還是容器?!?/p>
地牢突然劇烈震顫!
天花板轟然塌陷,碎石如雨砸落的瞬間,一道銀光劈開塵幕。祁墨的身影從天而降,左臂鮮血淋漓,右手提著半截斷裂的縛仙索——索鏈另一端纏著藥長老軟垂的脖頸。
小肉團(tuán)蹲在他肩頭,第三只眼完全睜開,血色的光束如探照燈般掃過地牢。光照之處,墻壁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那是被隱藏的仙族禁術(shù),記載著如何將活人煉化成“魔氣容器”。
“跳崖。”祁墨斬斷蘇小暖的鐵鏈,將她打橫抱起,“現(xiàn)在?!?/p>
雪霽的冰劍在最后一刻偏轉(zhuǎn),擦著祁墨的耳際釘入石壁。劍柄上鑲嵌的藍(lán)寶石“咔”地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黑色蟲卵——正是噬靈毒的母體。
【懸橋 · 生死一躍】
昆侖懸橋在狂風(fēng)中搖晃如秋千。
這座連接戒律堂與無涯峰的索橋,此刻被兩股力量撕扯:橋頭是追來的仙族長老們結(jié)成的誅魔陣,橋尾則盤旋著從藥長老葫蘆里逃逸的黑霧。祁墨抱著蘇小暖跑到橋中央時,第一根鐵索已經(jīng)崩斷。
“抱緊我。”祁墨扯下染血的腰帶將兩人捆在一起,“下面是弱水,能沉仙魔?!?/p>
蘇小暖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摸到他后背的傷口——那不是刀劍傷,而是五個指洞,仿佛有人用手直接掏進(jìn)脊椎。她突然明白藥長老死前做了什么:那老家伙用最后力氣抓出了祁墨的一截仙骨。
誅魔陣的光柱轟碎最后三塊橋板時,祁墨縱身躍入云海。
下墜的瞬間,蘇小暖頸間的玉墜突然射出血線,與祁墨傷口里飄出的銀絲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小肉團(tuán)發(fā)出長嘯,化作銀色巨獸追著他們俯沖而下。
在觸及弱水表面的剎那,整個時空仿佛靜止。
蘇小暖看見:
弱水之下不是深淵,而是一片倒懸的星空。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魚群游過,其中一片閃著紅光——銀甲將軍(這次看清了,就是祁墨前世)抱著垂死的魔族公主跳入同一條河,兩人的血在弱水中開出并蒂蓮...
“原來...”她的花被洶涌的弱水吞沒。
【弱水之下 · 真相碎片】
黑暗。
然后是刺骨的冷。
蘇小暖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座水晶宮殿里。四壁嵌滿冰棺,每具棺中都封存著一名頸戴玉墜的少女——她們的臉和自己一模一樣。
“第三百代容器?!?/p>
魔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蘇小暖轉(zhuǎn)身,看見黑石碑立在宮殿中央,碑面上浮現(xiàn)著父親蘇景天的臉。
“你以為輪回轉(zhuǎn)世是巧合?”石碑表面凸起人臉的五官,“每一世我都找到你,在你體內(nèi)種下魔種...”
小肉團(tuán)的怒吼突然炸響!
銀色巨獸撞破水晶墻沖進(jìn)來,第三只眼射出的紅光將黑石碑照得通紅。碑面“蘇景天”的表情扭曲了,露出底下真正的魔君面容——那張臉三分像父親,七分像...
祁墨。
“現(xiàn)在明白了嗎?”魔君的金色豎瞳在碑面上眨動,“我們才是...”
弱水突然沸騰,一只手破水而出將蘇小暖拽回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