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司有事嗎？”
“不是他的公司，是聞江錦拿下榮成灣那塊地皮的事情。豪門的兄弟情可不像我們普通人一樣，聞江錦是老聞總和他第一個女朋友的兒子，現(xiàn)在的說法叫私生子。當時很多論壇都扒過的，老聞總要聽從家里的安排接受聯(lián)姻，必須和模特女友分手。結(jié)果女友當時已經(jīng)懷孕了——不過懷孕了也沒辦法，聞家和聞江錦的母親不可能接受，所以十五年以后聞江錦才被認回來?！?/p>
郁舒聽得面露難色：“那聞江錦和他大哥的關系會不會很不好？”
林小小停頓一下，繼續(xù)挑眉道：“聞江錦這兩年才在集團能說上話，大概卯足了勁要證明自己。不過聞江錦這個魔頭可不是省油的燈，肯定不會任由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坐到他上頭?！?/p>
氣泡水有點辣喉嚨，郁舒的眉皺了皺。
她從來沒有打聽過這些，因為她知道自己并沒有資格深入了解這些事情。
普通人尚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更何況聞家這種利益永遠大于親情的家庭。
郁舒嘆了口氣：“那他們的關系應該不會好了。”
林小小不置可否：“舒舒，你還記得老劉上課時給我們講過的公子馮奔鄭和宜臼奔申的故事嗎？”
郁舒點點頭。
她高中沒讀多久就輟學，所以輟學前那段在校園里讀書的時光對她來說是很寶貴的回憶。
林小小的指尖抵住桌面，抬頭道：“宋穆公病重，傳位于哥哥宋宣公的兒子公子與夷以報當年宣公傳位于他的恩情，沒有將王位傳于自己的兒子公子馮。宋殤公即位，公子馮逃到鄭國。但公子馮存在一天就有繼承君位的可能性，為徹底解決公子馮，宋殤公與州吁、羽父聯(lián)手，于是宋、衛(wèi)、陳、蔡圍鄭，血戰(zhàn)于鄭國東門。”
郁舒握緊自己的手機，她神情緊張了一秒，隨即道：“小小，只要聞不言還有能力給我買愛馬仕，他們打到西門也不關我的事?！?/p>
林小小聞言笑了一聲，用叉子把沙拉里的蝦仁插起來：“諸侯打仗，百姓遭殃。不躲得遠一點，萬一真打起來不小心誤傷到你怎么辦？你在聞不言身邊的時間也不少了，要小心他大哥把不好的主意打到你頭上?！?/p>
豪門里明爭暗斗時使用什么手段都有可能，比如威逼利誘對方的情人，林小小可不認為這是自己多想。
雖然郁舒確實什么都不知情，這些年她保持著聞不言在就進入上班狀態(tài)，聞不言不在就立馬掉線的態(tài)度，根本沒想了解他的一切。
林小小喝了一口酒。
“打算什么時候走？”
郁舒想要遠走高飛，目的地在南半球的新西蘭。
“先學好英語嘛，我才背了一點點單詞，”郁舒用手比了一下，“而且還是啞巴英語，起碼再學幾個月吧?！?/p>
一開始她向林小小說出自己的打算時，還以為會先受到“不切實際”的指控。
沒想到林小小神色如常，接著就從家中翻出了幾本全新的單詞書丟給了她。
林小小甚至沒有問她為什么突然開始學英語，郁舒自己坦白時都覺得有點好笑。
只因為賽馬從新西蘭的賽道上跑過時，她看到了鏡頭內(nèi)很遠的雪峰。
郁舒說到這里，抬頭看著她：“小小，我去了以后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林小小把杯中的果酒一飲而盡，她沒有對郁舒的話感到任何意外，也沒有接著說出挽留的話。
郁舒內(nèi)心仍然有幾分矛盾，因為從林小小的角度看，她或許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用肉體換來金錢然后一走了之的人。
“舒舒，那要多買幾個包了，”林小小給她的杯子里倒氣泡水，“以后你就是我在新西蘭的人脈了?！?/p>
郁舒抿唇：“你不問我為什么不回來？”
餐廳里放著輕柔的鋼琴曲，林小小聳聳肩，抬頭時笑了一下：“你這樣選擇自然有你的理由?！?/p>
人不是在哪里出生就會認為此地是自己的故鄉(xiāng)，有些人一生都在尋找家的路上——就是常被作家稱作能容納精神棲息的地方。
雖然那些“與內(nèi)心的充實和快樂相比，功名利祿又算得了什么”的言論聽起來太過幼稚。
但精神的需求還是會主導肉體在尋找“家”的路上作出精準的判斷，往哪里去？
總之不是無何有鄉(xiāng)。
“不過你走之前要做好準備，尤其是聞不言那里，”林小小的神色中隱含著一絲擔憂，“好聚好散其實好過偷偷離開?！?/p>
郁舒沒說話，她不打算告訴林小小她的計劃中有一項主要任務，就是在他出差時，悄無聲息地離開。
聞不言說第二天陪她，結(jié)果一走又是一整周。
郁舒小日子過得美滋滋，每天背完單詞然后轉(zhuǎn)兩次地鐵到老師家學英語。
她用一百五十塊請到了當?shù)?85高校的英專生，在大學附近咖啡廳的包間里上課。
每天再像做賊一樣偷偷轉(zhuǎn)地鐵回來，反正聞不言不在，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行蹤。
陳助通知她今天要在晚上六點鐘之前到家，聞不言要帶她出去一趟，目的地好像是他在本地的另一處房產(chǎn)。
這個大平層是專門給郁舒住的，他平時并不住在這里。
郁舒穿戴好，在五點半準時下樓，陳助為她打開車門。
她用幾秒醞釀情緒，在上車的那一刻就越過自己的位置蹭到坐著的人身邊。
聞不言單手環(huán)住她的腰身，沉靜如水的目光對上她含著笑意的眼睛。
郁舒坐在他的腿上，雙臂環(huán)著他的脖頸晃一下：“想死你了。”
這話說得很輕，因為林小小教育過她說虧心話時不能太理直氣壯。
郁舒穿著一件米白色連衣裙，外面套了同色系的羊絨小披肩，柔順黑亮的長發(fā)像瀑布一樣垂下來。
18世紀的古董鉆石項鏈，吊墜像水滴一樣貼在她頸間的肌膚。
兩萬歐元拍來的東西，她喜歡的不得了。
從吃不飽的小土妞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樣可不容易。
“中午吃的什么？”
她手冰涼，挪開一只手壓在自己腿下暖了暖，臉頰貼著他的肩微微一動。
“在商場吃了面，一碗面138，”郁舒一邊回憶一邊開口，“面太咸了，但是不吃又有點浪費，我就都吃完了。結(jié)果口渴又買了一瓶不認識牌子的水，二十多塊一瓶，心疼死我了?！?/p>
聞不言唇角一動，似乎在笑：“有進步。”
郁舒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是嘲諷還是什么，他的神態(tài)時常和他的語氣一樣冷，看起來像沒有任何感情。
但她根本也不在意他到底會不會看不起她，反正都這樣過了三年了。
她點頭，手指拉著他西裝的袖口輕輕拽了拽：“可是一碗面一百多塊，我好心疼?！?/p>
聞不言聽出她話中的意思，郁舒的小聰明總是恰到好處。
他打開手機，點開某個經(jīng)常轉(zhuǎn)賬的賬戶。
她裝作沒看到，繃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隨后看向自己的手機，銀行到賬通知下一秒發(fā)了過來。
您尾號xx卡3月16日17:40工商銀行收入（他行匯入）50000元。
“別心疼，”聞不言攥住她拽自己袖口的手腕，淡淡道，“舒舒，就當我請你吃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