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舒這副打扮在菜市場太過顯眼,十米內所有的人都在悄悄打量她。
林小小騎一輛黃色共享單車,帽子還不管用,彈簧線被拉得格外長。
郁舒從后座跳下來,小皮草配短裙,高跟鞋先落在地上。
兩人剛剛因為騎電動車帶人和不戴頭盔被交警罰了二十塊,不能用信用卡支付,否則郁舒就刷聞不言給她的卡了。
預展在即,林小小能陪她的時間也不多,陪她玩一會兒也算放松心情。
郁舒說打扮成暴發(fā)戶的小蜜形象可以避免被菜市場的某些商販看人下菜碟,之前她親眼看到過有老板給一些大學生缺斤短兩。
林小小跟著她向里走:“舒舒,你怎么不去超市?”
超市的東西至少不會缺斤少兩。
郁舒當然知道,但是超市的東西有點貴。
花自己的錢,隨便買點就可以了,反正魚都是好魚,也不會吃死聞不言。
她輕車熟路地走進水產廳,并沒問價格,豪氣地遞出一張紅色鈔票:“老板,來兩條,要個頭大一點的?!?/p>
“好嘞。”
郁舒穿戴的珠光寶氣,但并沒有把那條翡翠項鏈露出來。
真正值錢的東西要藏好,這點她還是清楚的。
林小小一邊張望一邊和她聊天:“要不是會被判刑,我有點想給這條黃魚下耗子藥,把聞不言毒死得了,省的他總是讓我們重做?!?/p>
“不行,還不能毒死,我還沒——”郁舒張張嘴巴,聲音小了點,“還沒拿到足夠的錢呢?!?/p>
奧克蘭的海濱豪宅換成人民幣大概要五億多,這種房子她賣多少個包都買不起,所以只考慮價格合適的普通小別墅。
買房子只是第一步,她還想養(yǎng)一匹棗色的馬,起碼要弄到一大筆安穩(wěn)度過余生的資金才可以。
現(xiàn)在的積蓄雖然不少,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郁舒接過老板裝好的黃魚,拉著林小小向外走:“小小,這條翡翠項鏈我能賣掉嗎?你有沒有什么門路,等我走之后把它賣掉最好?!?/p>
林小小另一只手提著豆腐:“這個?。课也唤ㄗh。拍賣結束以后,拍賣行一般會做總結圖文發(fā)到自己的官網和其他媒體平臺上。這條項鏈的成交價在網上可以找得到,如果再次送拍,新的拍賣行可能會要求查看上一次拍賣的拍賣憑證,這個東西可在聞不言手里。即使拍賣行不看,這么好的翡翠再次拍賣,別人會注意到,聞不言肯定也會注意到?!?/p>
林小小聲音一頓:“以他的人脈,發(fā)現(xiàn)這條項鏈送拍了——想找到你,易如反掌啊?!?/p>
郁舒嘆了口氣,再寶貴的東西換不成錢又有什么用?
她隔著衣服摸了摸藏在里面的翡翠吊墜,身體像突然被抽干水分的海綿一樣癟下去。
“不過也可以找私人買家出售,我這里倒是有點門路,對方要是看過東西想買就好說,”林小小沉思道,“到時候再說吧,你手里總得有點能應急的,可以換成錢的東西?!?/p>
“有,黃金,”郁舒低聲道,“聞不言之前給我的錢我買了好多黃金存著,怎么樣?我夠有危機意識吧!”
林小小豎了豎大拇指,將豆腐遞給她,兩人又一路騎著共享單車回去了。
郁舒已經拜托老板把魚清理干凈,直接動手做就可以。
豆腐燉黃魚屬于江浙菜系,魚要先腌后做。
她把蔥姜和倒到碗里,拿起酒瓶向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白酒——似乎不是白酒,但她也認不出到底是什么酒。
聞不言的酒包裝上都沒有漢字,也不是英文,她看不太懂,不過他說過放在這里的所有東西她都具有支配權。
郁舒用保鮮膜封好碗,坐到一旁開始刷今天要背的單詞。
還好聞不言今天白天不在,她才有機會逃出去上語法課。
她的基礎太差,有些東西老師要說好幾遍她才聽得懂,上課時間比一般人要長一些。
黃魚腌制大概六十分鐘就可以,郁舒刷完單詞,馬上起鍋燒油下蔥姜蒜爆香,然后將腌好的魚鏟進鍋內。
酒的香氣遠遠超過魚的氣味,她又向鍋內加了一點酒和白醋,生抽和老抽也混著放了一些。
菜譜說撒上鹽以后直接加水慢燉就可以,她蓋好鍋蓋,拿著手機走出了廚房。
聞不言進門時首先聞到的便是一股熟悉的酒香。
他脫下西裝外套,從房間里跑出來的人立刻殷勤地上前攬住他的脖頸。這
今天郁舒表現(xiàn)出了與以往不同的熱情,他目光微動,順著香味的來源看過去,低頭的時候捏起她的下巴:“做飯了?”
郁舒一臉等待被夸的神情,鄭重其事地點頭。
“……”
聞不言有幾分不好的預感,但臉上仍舊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
他跟著郁舒的腳步進廚房,先看向旁邊已經空了三分之一的酒瓶。
十萬塊一瓶的酒不算什么,郁舒做得開心就行,只要她別一定要他把那鍋東西吃下去——
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著郁舒從鍋中舀起一碗湯,身體向后靠向椅背。
“你嘗嘗,肯定好吃?!?/p>
聞不言看著那碗湯,思索著用什么語氣來說這話更好一些。
郁舒性格敏感且膽小,可能隨便一句話就會讓她三天兩夜不開心。
他拿起勺子,還是先抬頭看向她:“舒舒,你嘗過嗎?”
郁舒咳了一聲,手指摳著桌子的邊緣:“沒有——”
“好,先不說飯菜的事情,你上次要的東西,看看喜歡嗎?”
聞不言手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盒子,它將盒子推到碗邊:“打開看看。”
鴿子蛋!一定要是鴿子蛋!
郁舒目光頓時軟了許多,兩只手捧著盒子打開,一顆碩大的鉆石戒指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她的動作像被擰住開關的電動玩具一般停滯了幾秒。想過鉆石會很大,但是這顆比她想象的還要大許多。
她壓抑著喉嚨里要冒出的尖叫,低頭輕輕道:“是不是很貴???”
“你喜歡就好。”
聞不言瞥她一眼,抬手拿過盒子中的戒指。
碩大的鉆石戒指在燈下閃閃發(fā)亮,他捉起她的手指,將戒指輕柔地套進她纖細的無名指上。
郁舒再沒文化,也知道這是代表已婚。
她猶豫片刻,手指翹起來:“無名指會不會……”
“舒舒,我今天上午去醫(yī)院看望了一個老朋友。他的情人在上個月帶著他保險箱里的東西和另一個男人逃之夭夭,他氣得心絞痛住院,等警察將那兩人抓回來以后,他派人打斷了他們的左腿?!?/p>
聞不言旋轉著她手指上的戒指,語氣輕描淡寫:“還好,舒舒,你很乖?!?/p>
郁舒不確定自己的臉色是否嚇得慘白。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可憐巴巴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手上的鴿子蛋又大又亮。
聞不言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不禁笑了一聲:“舒舒,別害怕,我只是隨口說說?!?/p>
難道不是隨口警告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