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舒默不作聲地將那碗湯端回來，低頭小聲道：“我不知道你保險箱在哪里的?！?/p>
“我知道。舒舒，我并不是有意嚇唬你，”聞不言將她手中的那碗湯端過來，用勺子舀起一勺湯汁，“只是隨口說說，你不用在意，也不用當(dāng)真?！?/p>
他將勺子中的湯汁喝下去，聲音猛地停住。
一種奇特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幾乎全面攻擊了他的味蕾，讓人不由得思考到底是什么樣的食材和制作方式才能制造出這樣可以毀天滅地的食物。
聞不言手中的勺子慢慢放下，拿起一旁的餐巾。
郁舒正抬頭看著他，目光中有謹(jǐn)小慎微的期待。
他見狀眉頭松開，聲音低了低：“味道還不錯，只是酒放多了?！?/p>
郁舒點了點頭，貼著他抱緊他的手臂：“嗯，那你多吃一點?！?/p>
吃完這一盆，他恐怕沒有機會完好地走出這個房間了。
聞不言冷靜地看著面前散發(fā)著濃濃酒香的豆腐燉黃魚，不動聲色地抬手?jǐn)堖^她的肩膀：“舒舒，你昨天說想買幾件衣服，挑好了嗎？”
郁舒的腦袋馬上從他肩上彈起來：“嗯！”
房間內(nèi)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郁舒洗完澡從浴室回來時，聞不言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他正在用ipad看郁舒加到購物車?yán)锏臇|西，往下翻兩頁都是各種款式的裙子和大衣。
郁舒赤腳踩過地毯爬上床，像靈活的松鼠一樣掀開被子鉆到他懷里。
“不言，這個裙子你說我是穿黑色好看，還是灰色好看？”郁舒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刷完單詞以后的幸福感讓她此刻能很安心地躺在床上。
她在挑選衣服這件事情上永遠(yuǎn)有選擇困難癥，不像林小小似的能一眼看出自己最適合的風(fēng)格和款式。
一件露肩長裙，黑色和灰色在他看來區(qū)別不大。
聞不言將灰色也加進(jìn)購物車：“拿不準(zhǔn)就都買下來?！?/p>
他沒再詳細(xì)看郁舒下面選的衣服，直接一鍵全選將她購物車?yán)飽|西全部結(jié)算。
郁舒想提醒他一下，購物車?yán)锏臇|西還包括二十件0.1元的野生奧特曼。
她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手指隔著他的睡袍戳：“老公，我不會帶著你的保險箱逃走的?！?/p>
聞不言微微挑眉，他付完款，低頭看向她的臉。
郁舒的眼睫像垂下的扇子，越素面朝天越是好看。
她似乎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的話嚇到了，急于表忠心一般親他的臉頰。
聞不言自然知道她不會這樣做，郁舒不敢。
她沒有那個膽量從他身邊離開，更別提是帶著保險箱離開。
她確實不敢?guī)еｋU箱跑，只會帶著這些年她攢下的“家業(yè)”逃跑。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具可信度，她的語氣愈發(fā)誠懇：“我知道你對我好。”
郁舒說話有一個特點，就是無論是真是假，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十分受用。
聞不言手掌刮著她的臉頰將她抱起，一手摩挲著她腰間的肌膚，一手滑動著手中的iPad，語氣不咸不淡：“還有什么想買的？”
聞不言說第二天家里有客人，郁舒就趁著早上起床以后那點時間把單詞刷完了。
聞不言的客人會和他一起在十一點鐘到，她又溜出去上完語法課才回家。
按照平時的時間點，聞不言的廚師已經(jīng)做好了午飯。
她擔(dān)心會打擾到聞不言和他的客人，于是進(jìn)門的聲音也小了一些。
兩個人應(yīng)該在會客室里，客廳中并沒有人。
桌上有聞不言的助理泡好的茶水，她端起茶盤向會客室走去。
房間不隔音，她端著茶盤上前，在即將敲門的一刻聽到里頭傳來的隱隱說話聲。
聞不言的朋友笑聲爽朗，似乎說到了什么開心事。
郁舒猶豫著這個時候打擾是否合適，在門前停住腳步。緊接著，男人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不言，我看你那個小女朋友倒是很聽話，我記得在你身邊**年了吧？怎么樣，沒膩吧？”
郁舒的呼吸屏住了。
她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但現(xiàn)在聞不言對她的態(tài)度決定著她還能從他身上撈到多少錢。
比起到手的錢，她認(rèn)為自己不會太過在意他心中對她真正的看法。
但同時她又有幾分無法克制的好奇——聞不言會怎么看她呢？
里頭安靜了幾秒，聞不言的聲音淡淡響起。
“還算聽話，”他聲音停了停，“很省心。”
男人“嘖”了一聲：“你喜歡不要緊，別來真的。你看你大哥最近的勢頭，聽說他要和江穎訂婚了。這幾年你雖然處處讓著他，但他可不像會讓著你的樣子，你別在這個時候犯糊涂。”
聞不言的聲音仍然在對方話落后才響起，聲音依舊平靜到?jīng)]有絲毫波瀾：“我怎么會和情人來真的？你多慮了?！庇羰娑司o了手中的茶盤。
她眼睫慢慢地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
鞋子和地面的接觸像是泛起了一層只有在湖面才能看到的波紋，它從鞋尖處擴大，一圈漣漪圍繞著她徐徐展開。
今天學(xué)的語法還要復(fù)習(xí)，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她又等了幾分鐘，才抬手輕輕叩了叩門：“不言，我把茶端過來了?！?/p>
溫氏今年的春拍預(yù)展在溫氏文化藝術(shù)中心舉辦，郁舒到時里面正好是人多的時候。
文化藝術(shù)中心外墻掛著預(yù)展的巨幅展牌，預(yù)展一共分為四個主題，郁舒順著指示牌進(jìn)入，青綠色的展牌上書展覽專題：千峰翠色——唐宋兩代青瓷集珍。
她看了一眼便向前，剛好看到林小小正在入口處給一位女士介紹拍品。
林小小穿著工服，工作證還掛在胸前，郁舒不便打擾。
她從另一位工作人員手里拿過一本圖錄，跟著前方的人走進(jìn)展廳。
瓷器被單獨的玻璃柜隔起展示，第一件拍品是一只青色的碗。
她低頭看向下方的介紹，一面看著一面翻開手中的圖錄。
“這是越窯的秘色瓷碗。”
郁舒還沒翻到那一頁，身側(cè)傳來男人清淡的聲音。
“唐及五代越窯釉色青翠的精品瓷器被稱作秘色瓷。秘色瓷胎壁薄，質(zhì)地細(xì)膩，通常通體施釉，釉薄且均勻。這只碗通體施青釉，廣口玉璧底，是晚唐越窯瓷碗常見的形制?！?/p>
郁舒?zhèn)阮^望去，走到她身側(cè)的男人面容清俊，看起來似乎對這些拍品頗為了解。
她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圖錄合上。
今天林小小肯定會很忙，她又不想打擾其他不熟的工作人員，能聽到陌生人的講解不禁有些高興。
男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又看向一件梅瓶。
比起碗，郁舒更喜歡瓶子。她走到梅瓶前面，低頭仔細(xì)觀察玻璃后方的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