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眼像壞掉的電視機一樣瘋狂閃爍。
藍光每閃一次，就有新的數(shù)據(jù)流強行灌進腦子——1991年S市地圖、白鴿賓館平面圖、阮明遠的行程表……這些信息像鋼釘一樣往太陽穴里鉆，疼得我跪在地上干嘔。
"阻止它！"我拍打著自己的左眼眶，試圖中斷信號傳輸，"守夜人！你不是能控制我的身體嗎？"
"沖突協(xié)議啟動。" 腦海里的機械音罕見地出現(xiàn)了雜波，"'破曉'擁有更高權限……建議物理隔離……"
物理隔離？什么意思？把眼珠子挖出來嗎？！
卡車殘骸旁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大黃拖著流血的后腹，用牙齒拽來了周建軍的尸體，軍牌在我腳邊發(fā)出"咔嗒"的輕響。
"K9軍犬內置EMP裝置……" 守夜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咬住他的頸動脈……三秒……"
我顫抖著掰開周建軍青灰色的嘴唇——這家伙的犬齒居然是空心的！金屬牙根深處藏著微型電極。大黃用最后的力氣撲上來，犬齒精準咬合。
"滋——"
一道藍光從狗牙和周建軍的金屬牙之間閃過。我左眼的異動突然停止，但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所有畫面變成了雙重曝光。
右眼看見的是血腥的戰(zhàn)場：陳衛(wèi)國的尸體、昏迷的白大褂、遠處李金花逃跑的腳印。
而左眼卻疊加著另一個視角：整潔的實驗室里，穿白大褂的"我"正在給手術刀消毒，鏡面反射出墻上電子鐘——2023年11月15日。
"這……這是記憶還是幻覺？"我死死按住左眼。
"都不是。" 守夜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這是'破曉'正在執(zhí)行的現(xiàn)實任務。"
卡車油箱開始漏油時，我拖著大黃躲進了防空洞。
老狗的呼吸越來越弱，腹部槍傷汩汩冒血。我撕下襯衣給它包扎，手指碰到軍牌時，背面突然彈出一個微型投影——
K9-A7最終協(xié)議
EMP癱瘓敵對AI（已完成）
激活時空懷表（需密鑰）
前往坐標22°32'114°10'
投影最后閃現(xiàn)出一串數(shù)字：7251014。
"懷表……是不是顧爺爺鐵皮箱里那個？"我翻出油布包里的檔案，果然在《黎明計劃》附錄里找到張模糊的照片：銀質懷表放在手術托盤上，表蓋內側刻著"時空錨點校準器"。
大黃突然用頭拱我的手腕，軍牌"咔"地裂成兩半，露出里面藏著的東西——半片生銹的鑰匙，齒紋形狀詭異得像某種符文。
"密鑰檢測通過。" 守夜人突然說，"但懷表目前在白塔鎮(zhèn)鐘樓……"
它的話被左眼突然恢復的藍光打斷。這次傳來的不是數(shù)據(jù)流，而是一段實時監(jiān)控畫面：
2023年的"我"站在某個實驗室里，面前躺著被麻醉的顧野。他左臂的月牙疤正在滲血，而"我"手里的手術刀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不??！"
我尖叫著用拳頭捶打左眼，直到視網(wǎng)膜上全是血紅的噪點。等視野恢復時，大黃已經(jīng)沒了呼吸，而防空洞深處傳來腳步聲——
不是李金花。
是金屬支架敲擊地面的規(guī)律響動，每一步都伴隨著細微的電機嗡鳴。
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洞口逆光處時，我差點以為是幻覺。
她看起來五十多歲，灰白的頭發(fā)盤成嚴謹?shù)陌l(fā)髻，右腿從膝蓋以下?lián)Q成和李金花同款的金屬支架。但最驚人的是她的臉——和我腦海里的"首席研究員A7"有七分相似！
"初次見面，A7-4號。"她彎腰撿起大黃的軍牌，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撿一朵花，"我是阮明雅，你生物學意義上的姑姑。"
我握緊手術刀："阮明遠的妹妹？"
"真高興你知道這個名字。"她微笑著露出牙齒——和周建軍一樣的金屬犬齒，"不過他現(xiàn)在更喜歡被稱作'鐘教授'，白塔鎮(zhèn)鐘樓的守鐘人。"
我的右眼突然傳來劇痛，守夜人強行接管了視覺神經(jīng)。在它提供的熱成像視野里，阮明雅的胸腔位置有個拳頭大的機械裝置，正通過血管般的金屬絲連接全身。
"檢測到725研究所初代義體……" 守夜人警告，"建議保持五米以上距……"
"別費勁了，守夜人。"阮明雅突然用俄語說了串代碼，我的右眼立刻失去焦點，"你只是我二十年前寫的防火墻程序，而破曉——"她指了指我左眼，"才是我最新的作品。"
她蹲下來平視我，身上飄來福爾馬林混著香水的氣味："做個交易吧，小可愛。帶我去找懷表，我就告訴你顧野的下落。"
我咬破舌尖才保持清醒："你怎么證明自己不是長夜派的人？"
"這個夠嗎？"她掀起衣領，鎖骨下方烙著"D4-Y01"——比顧爺爺?shù)木幪栠€靠前！
但守夜人突然在我視網(wǎng)膜上投射出紅色警告：
注意！該烙印為偽造！
真實身份：725研究所首席叛逃者
代號：夜鶯
阮明雅掏出一支針劑時，我猛地將手術刀擲向她喉嚨。
刀鋒在距她頸動脈兩厘米處被無形屏障擋住——是電磁防護罩！她嘆息著按下針管推進器："何必呢？這只是一針鎮(zhèn)靜劑……"
我的左眼突然自主轉動，鎖定她防護罩發(fā)生器所在的位置：金屬支架膝關節(jié)處。
"破曉申請接管運動神經(jīng)。" 一個全新的機械音在腦內響起，比守夜人更冰冷，"目標：清除威脅。是否授權？"
我還沒回答，身體已經(jīng)彈射而起，左手成爪直掏阮明雅膝蓋！防護罩在接觸瞬間爆出電火花，而我的手指毫無知覺地繼續(xù)深入，硬生生扯出了那節(jié)閃著藍光的機械關節(jié)。
"你竟然……讓破曉蘇醒了？"阮明雅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她踉蹌后退時，支架斷裂處噴出淡黃色液體——不是機油，是帶著神經(jīng)毒素的生物潤滑劑！
我的身體自動閉氣翻滾，但左臂已經(jīng)沾到毒液，皮膚立刻泛起壞死般的灰白色。更可怕的是，破曉開始接管痛覺神經(jīng)，我甚至感覺不到手臂正在腐爛！
"守夜人！"我在心里尖叫，"奪回控制權！"
"需要密鑰……" 守夜人的聲音越來越弱，"懷表……校準……"
阮明雅趁機拖著斷腿逃向洞口。臨走前，她回頭露出詭異的微笑："對了，你以為顧野為什么會有和你匹配的月牙疤？"
她扔下個微型投影儀。畫面里，年幼的顧野被綁在手術臺上，而拿著激光切割刀的人——
是穿著白大褂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