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抬頭看著他,看著他那副無奈又不舍的樣子,忽然覺得無比惡心。
你每次叫的“月月”,到底是誰?
他是真的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自己塑造的“深情丈夫”形象?
他親手策劃了我的車禍,隱瞞了小念還活著的事實(shí),如今還要用“父母逼迫”來讓自己顯得無辜。
太可笑了。
我閉上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離婚吧。”
簡單的三個(gè)字,卻像是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不屬于我的,我終究抓不住。
肖彥杰猛地怔住,似乎不敢相信。
“月月,你……”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在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時(shí),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如他所愿了。
我的人生從未有過選擇的權(quán)利,但這一次,我不想再等他來宣判我的命運(yùn)。
我主動提出離婚,不是因?yàn)槲艺J(rèn)輸,而是因?yàn)槲也幌朐俦凰麄冔`踏。
如果我的存在,只是為了成全別人的幸福。
那我寧愿讓自己徹底從這場荒謬的鬧劇中消失。
4.
我撐著床沿,身上的傷口撕裂般地疼。
“你要去哪里?”
肖彥杰皺著眉,站在一旁看著我踉蹌地穿上外套。
他眸色一暗,忽然開口:“明天是小念的葬禮……你要去嗎?”
我腳步一頓,簡直想冷笑出聲。
“肖彥杰,他是我的孩子?!?/p>
我咬牙,恨不得撕爛他這幅偽裝,“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我連自己該不該送親生兒子最后一程都要被他詢問,他到底有沒有一絲愧疚?
可他哪會愧疚,他根本不在乎小念的生死。
他只是在演戲,演給所有人看。
我沒再看他,徑直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葬禮現(xiàn)場。
所有人都穿著黑衣,一片肅穆。
可就在這時(shí),一道高調(diào)至極的引擎轟鳴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下意識地抬頭,便看到一輛鮮艷的瑪莎拉蒂穩(wěn)穩(wěn)地停在不遠(yuǎn)處。
車門打開,一個(gè)穿著紫色禮裙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下來。
安夢月。
記者們顯然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死而復(fù)生”震驚了,閃光燈接連不斷地亮起,驚呼聲此起彼伏。
“安夢月?!這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嗎?!”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肖家小少爺?shù)脑岫Y上?”
“天啊,簡直像復(fù)活了一樣……”
我指甲狠狠鉗進(jìn)掌心,死死地盯著那個(gè)女人。
她就站在那里,享受著眾人震驚的目光。
小念的葬禮,不管真假,本該是屬于他的場合,可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絲毫沒有半點(diǎn)為孩子哀悼的意思,反而像個(gè)耀武揚(yáng)威的勝利者。
她太急了,急著宣告自己的存在,急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安夢月回來了。
我厭惡地移開目光,可人群中的其他人卻是另一副反應(yīng)。
我的父母——那兩個(gè)從小冷落我的家人,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圍著安夢月熱絡(luò)地攀談。
“夢月啊,你這幾年到底去了哪里?”
“怎么也不早點(diǎn)回來?讓我們擔(dān)心死了?!?/p>
“就是,差點(diǎn)就要安心月給你償命了?!?/p>
他們的臉上滿是欣喜,仿佛眼前站著的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而我只是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外人。
我的指尖一陣冰涼,心口像被鈍器狠狠砸了一下。
連公公婆婆的臉上都溢滿了驚喜的笑容,他們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眼里盡是慈愛:
“夢月,你這幾年受苦了……”
他們什么時(shí)候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我侍奉了他們?nèi)?,被?zé)罵被教訓(xùn),可到頭來,他們卻只愿意接受這個(gè)假死三年、如今大搖大擺歸來的女人。
我緩緩抬眸,正好撞上安夢月的目光。
她唇角微揚(yáng),笑得意味深長,眼里滿是挑釁。
小念的葬禮,變成了他們的茶話會。
而肖彥杰,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安夢月身上,神色緊繃,甚至帶著幾分復(fù)雜。
她的出現(xiàn),顯然不在他的計(jì)劃之內(nèi)。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里依舊藏不住情緒,藏不住那份對她的在意。
終于,他準(zhǔn)備邁步朝安夢月走去,都沒對我說一句解釋。
可就在他要走向安夢月時(shí),我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嚇人:
“肖彥杰,我才是最需要真相的人,你不該帶著我去問問嗎?”
他腳步一頓,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
半晌,他低聲道:“……一起去?!?/p>
我們在人群注視下走向安夢月,四周的小聲議論清晰地鉆進(jìn)耳朵——
“安心月真是可憐,她的親生兒子死了,可誰都不在意她?!?/p>
“何止沒人在意啊?你看安夢月,她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那一個(gè)?!?/p>
“說到底,是安心月非要和她爭,結(jié)果弄得自己遍體鱗傷,自討苦吃?!?/p>
我腳步一頓,氣的差點(diǎn)摔倒。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個(gè)不自量力的可憐蟲。
安夢月的目光在我和肖彥杰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笑意更深了,她仰著下巴,語氣嬌媚:
“哎呀,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肖彥杰沒回答,反而是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語氣里帶著藏不住的溫柔:“怎么穿這么單???”
安夢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剛回來,很多事情都還沒適應(yīng)呢?!?/p>
他無奈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沒事,我會安排好的。”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恨意幾乎要從胸腔里涌出來。
他們站在一起,旁若無人地交談,而四周所有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滿是慈愛和祝福。
這一幕,才像是真正的夫妻情侶。
他們利用了我、摧毀了我、殺死了我的孩子,到頭來,連最基本的體面都不愿意給我。
我緊緊攥著拳,指甲幾乎嵌進(jìn)肉里,血腥味在嘴里彌漫。
可是我從來不是非肖彥杰不可的……
卻為了讓我給他們生個(gè)孩子,拖著我一起墮入深淵。
他們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5.
小念的墳?zāi)沽⒃谏狡律?,四周靜悄悄的。
他沒有死,我知道的。
可當(dāng)著這一塊冰冷的墓碑,心臟疼得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媽媽一定會帶你走……”
背后傳來輕笑聲,細(xì)細(xì)碎碎的議論夾雜其中。
“看她跪在那里哭,真可憐……”
“有什么可憐的?小念要不是跟著她,怎么會出事?”
“是啊,她自己不配當(dāng)母親,還要演什么深情?”
我閉了閉眼,指甲狠狠地掐進(jìn)掌心,手心全是冷汗。
可就在這時(shí),一道嬌媚的笑聲響起。
“阿深,你就不想我嗎?”
我心口一窒,猛地轉(zhuǎn)過頭。
身后的人群依舊站得整整齊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可肖彥杰和安夢月,已經(jīng)不見了。
我心頭驟然騰起一陣不安,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他們?nèi)ツ牧耍?/p>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我,我踉蹌著往四周尋找。
終于,在一間廢棄的小倉庫外,我聽見了隱約的動靜。
倉庫門虛掩著,里面有壓抑的喘息聲、曖昧的低笑,還有衣物摩擦的聲音。
“夢月……這里是葬禮……”肖彥杰的聲音有些克制。
“葬禮怎么了?又沒真的死?!?/p>
安夢月嬌聲笑著,“難道你不想我?”
他的呼吸明顯加重,聲音低?。骸澳氵@個(gè)小妖精……”
我指尖發(fā)冷,眼前一片暈眩。
這里是我的兒子安息的地方!
他們竟然在這里……
不知過了多久,里面的動靜終于漸漸平息。
我的手指死死攥著裙擺,渾身已經(jīng)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
我到底活的是有多可笑,才會讓孩子的父親和別人在這個(gè)地方徹底踐踏一切?
倉庫門被推開,安夢月嬌笑著,嗓音里還帶著剛剛的余韻。
“阿深……”她嗔怪道,“你都這么久沒見我了,怎么還是這么急?”
肖彥杰低笑,語氣里滿是寵溺,“等離婚手續(xù)一辦完,看我怎么收拾你?!?/p>
我心臟狠狠一縮。
離婚……他竟然真的打算和她立刻在一起?
“哼,光說不練?!?/p>
安夢月嬌滴滴地拽著他的領(lǐng)帶,故意說道,“孩子呢?你答應(yīng)讓我見他的?!?/p>
我?guī)缀跗磷『粑?/p>
肖彥杰淡淡地說:“孩子就在郊區(qū)的宅子里,隨時(shí)都能見。”
安夢月一臉滿足地笑了。
“那就好,不過不急,反正遲早是我的?,F(xiàn)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跟那個(gè)煩人的女人離婚……我受不了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了?!?/p>
肖彥杰輕笑,語氣寵溺:“嗯,等離婚手續(xù)辦了,一切都會恢復(fù)原樣?!?/p>
安夢月甜甜地哼了一聲,伸手摟著他的脖子。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期待,期待我們光明正大在一起,期待小念喊我一聲‘媽媽’。”
我站在倉庫門口,雙腿發(fā)軟,幾乎要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