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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深無人之際,祝挽時親手下葬大白。
她跪在院子的海棠樹前,沾滿泥土的指尖因挖土隱隱作痛。
這時,一件西裝外套輕輕落在她的肩頭。
“監(jiān)控我看過了。”
道栩奕難得低聲下氣來哄她。
“我沒想到會是星冉偷偷跑進(jìn)書房,驚動看門的大白。當(dāng)時我看她滿手是血,以為她受傷很重才一時心急......”
感受到男人進(jìn)一步的靠近,祝挽時下意識后退躲開:
“解釋有用嗎?大白已經(jīng)死了!”
本想安撫她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道栩奕臉色一沉:“我已經(jīng)懲罰過星冉了,你別老抓著這事不放?!?/p>
“什么懲罰?”
“禁足一天,只許呆在家里陪你。星冉她最喜歡出門玩,這懲罰夠讓她難受了?!?/p>
輕飄飄的話在耳邊響起,祝挽時心里最后的防線徹底崩潰。
她怒極反笑,笑紅了眼眶。
“你真是好樣的?!?/p>
見她轉(zhuǎn)身要走,道栩奕連忙拽住她的手腕:
“我會補(bǔ)償你?!?/p>
“明天我陪你去游樂園怎么樣?你不是最喜歡吃那里的棉花糖嗎?剛好我有件事準(zhǔn)備告訴你......”
祝挽時不想再聽,狠狠甩開他的手。
“我明天沒空?!?/p>
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道栩奕莫名感到有些心神不寧。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暗自失去控制。
他正想追上去,兜里的手機(jī)忽地震動一聲。
是林星冉發(fā)來的信息——
【栩奕,我有事想拜托你~】
猶豫片刻后,道栩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林星冉的房間。
......
演奏會那天,祝挽時早早來到現(xiàn)場。
她身穿一襲寶藍(lán)色長裙,臉上帶著掩蓋身份的鉆石面具。
這是她作為知名鋼琴家“Z”,在藝術(shù)生涯中舉辦的首場公開演奏會。
也是,最后一場。
音樂廳里精英貴客絡(luò)繹不絕,祝挽時靜靜坐在候場席。
面對仰慕者的夸贊,她都心不在焉地隨口回應(yīng)。
“我特別喜歡這位鋼琴家,謝謝你專門托人幫我買票,還特意抽空陪我來?!?/p>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
是林星冉那甜到發(fā)膩的嬌嗔。
“栩奕,要是祝小姐知道你其實(shí)沒關(guān)我禁閉,會不會更加生氣呀?”
她佯作體貼,“而且我聽說你不喜歡聽鋼琴曲,我纏著你陪我來是不是不太好?”
下一秒,道栩奕低聲輕笑:
“你開心就好,我?guī)湍悴m著她?!?/p>
兩人親昵的對話宛若情侶,祝挽時暗暗攥緊裙角,心口悶得她幾乎喘不上氣。
以前她每每捧出新曲示好,道栩奕總說不喜歡聽鋼琴曲。
她信了。
甚至為迎合他,狠心賣掉別墅里的鋼琴。
可他現(xiàn)在卻為了陪林星冉,主動來聽這長達(dá)三小時的無聊演奏。
這時,主持人走到祝挽時身旁提醒道:
“‘Z’小姐,現(xiàn)在該上臺了?!?/p>
望著緩緩上臺的那道倩影,道栩奕莫名感到幾分熟悉。
剛想詢問助理這位鋼琴家的來歷時,臺上的主持人宣布演奏會正式開始。
“接下來,請大家欣賞鋼琴家‘Z’的成名作,‘愛意’?!?/p>
林星冉雙眼放光,激動地挽上他的臂膀。
“栩奕,我真的很崇拜這位‘Z’老師,可她實(shí)在是太神秘了。你能不能找找人脈,讓我拜她為師呀?”
感受到其他觀眾循聲投來的不悅視線,道栩奕臉色一黑。
他只好簡單應(yīng)下,眼神示意林星冉安靜下來。
一曲終焉,他心中的疑惑愈發(fā)膨脹。
這位鋼琴家的曲風(fēng),怎么會和祝挽時這么像?
......
等到演出散場后,祝挽時換回低調(diào)的服裝,在大廳中央等待助理來接自己。
突然,最中央的巨型吊燈忽地松動,直直向下砸來!
霎時間,玻璃破碎,碎片飛濺。
在場所有人陷入混亂。
見浮雕天花板也開始搖搖欲墜,其他人紛紛尖叫著跑離大廳。
慌亂的人群將祝挽時撞得踉蹌。
這時,不遠(yuǎn)處響起道栩奕焦急的聲音:
“星冉,你流血了!”
失明帶來恐懼從心頭升騰而起,她下意識沖男人所在的方向大喊:
“道栩奕!”
模糊的視野中,道栩奕的身影明顯一愣。
但很快,他和旁邊人身軀緊貼,身影也愈發(fā)遠(yuǎn)去變小。
或許,他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手足無措之際,天花板上脫落的浮雕重重砸向祝挽時。
“砰——”
隨著一聲巨響,她狠狠摔向地面。
黏稠的血液順著額角流進(jìn)眼睛,刺痛感從頭部蔓延至雙眼。
本就模糊的視線立刻猩紅一片。
傷口止不住流血,五臟六腑都像被刀剜一般絞痛。
但還是比不上心痛的半分。
近乎暈厥時,祝挽時腦海中忽地想起不久前車禍蘇醒那天。
那時她看不見道栩奕的表情,卻清晰感覺到他緊握自己的雙手顫抖。
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未眠的男人,頂著胡茬輕吻她的臉頰。
“從此以后,換我來保護(hù)你?!?/p>
那時的道栩奕語氣溫柔又堅定,仿佛將她視若珍寶。
可是,他又食言了。
后腦勺的刺痛愈發(fā)強(qiáng)烈,眼前也開始陣陣發(fā)黑。
沒多久,她便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