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羅恩將兜帽口在頭上,低著頭,沿著角落穿過走廊,
進入位于鐵山后院的一個大廳之中。剛來到門口,一只手便拍在他的肩膀上,
問:“這是法師集會,你是什么人?”馬羅恩無奈之下脫下頭蓬,露出自己的面孔。
那人看著馬羅恩,表情有些扭曲,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就走,
接著向侍者找了塊毛巾擦擦手,接著召喚出一團火苗,將毛巾燒掉。馬羅恩深吸一口氣,
戴上兜帽,走進大廳。剛進門,他便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嘿,馬羅恩,這里,這里。
”馬羅恩扭過頭,是喬治。喬治是一個平民法師,算是他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
馬羅恩低頭走到喬治身邊,責備道:“能不能小點聲!這么多人。
”喬治早知道這家伙是怎么回事,滿不在乎的說道:“怕什么,
你又不是偷偷摸摸進來的。你是有徽章正牌法師,搞不懂你為什么每一回來都小心翼翼的。
”馬羅恩苦笑,說道:“說了很多次了,還不是因為我脖子后面的那個烙印么。
”喬治對他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胡扯,我是平民出身,那幫老爺也看不起我,
我也沒像你這樣?!薄靶南衲氵@么寬的全世界也沒有幾個?!瘪R羅恩攤手,
跟喬治找了個最角落的座位坐下。侍者端著各式的飲品,甜點在大廳中穿梭。
年齡各異的施法者們在相互交談著。并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個群體。
最大的是法師出身和貴族出身的,他們大多穿著光鮮的法袍,上面繡著金線,
更高級一些的會在都碰上繡上帶有防御功能的魔法陣,并且用魔法固化。每當有生人接近是,
斗篷就會發(fā)出一道炫目的光芒。余下兩派則人數(shù)中平民出身的法師人數(shù)稍微少一些。
有一些人甚至會跑到貴族法師那一群人中說笑幾句。不過從他的衣裝可以看出,
這種所謂的“平民”大概都是出身大商人大富豪的家庭。
而真正的平民出身的法師身上的衣著就寒酸了不少,
大多數(shù)就是一件毫無裝飾的袍子外加樸素的法杖。魔法研究是一個燒錢的事情,
沒有資金支持的平民法師實力普遍不高,在會場中顯的拘謹而小心。
最后是奴隸出身的法師,這些法師互相很少交談,都是找一個角落冷眼看著其他人。
他們的穿著跟平民法師差不多,但是眼神畏縮,來這里的目的好像只是為了吃東西。
奴隸因為一些人盡皆知的原因,
大部分沒有在六歲這個最適合的年齡接受檢測靈魂源素含量的“靈魂沖擊測驗”。
所以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有一些甚至是成年之后才被檢測出具有魔法天賦的。因此,
這些人的平均水平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低的。
而自小生活的嚴酷環(huán)境使得他們潛意識的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同樣出身的伙伴們。
馬羅恩嘗試著跟幾個算是認識的奴隸法師交談,結(jié)果對方?jīng)]說兩句話就借故離開了。
“說了你不可能成功的。”喬治坐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被人看不起?!瘪R羅恩說道。
最弱的一個群體居然是最不團結(jié)的一個,這讓馬羅恩感到難以想象,
弱者只有抱團才有生存的可能,而這幫家伙在普通人面前敏感驕傲的跟貴族一樣,
在法師面前卻畏縮懦弱的跟奴隸一般。他癱在椅子上,右手用力的捏著自己的眉心。
喬治叫住一個路過的侍者,從托盤上取下兩杯朗姆酒。說道:“我們那幫人其實也一樣,
只不過沒這么光明正大罷了??纯茨菐讉€往貴族堆里鉆的家伙,腰都快彎到地上了。
”“原本以為成為法師終于可以擺脫這個烙印,但我最近才明白,
原來這個烙印不是烙在我身上,而是烙在別人心里?!瘪R羅恩摸著自己的后頸,
那里有一個已經(jīng)淡的不可察覺的雞蛋大小的疤痕,
那是他用刀將自己的奴隸烙印剜去之后留下的?!榜R羅恩,過來一下。”這個時候,
在對面人群中的加什突然喊了一聲,想馬洛恩招了招手?!拔疫^去一下。
”馬洛恩對喬治說道。起身跟著加什去了陽臺?!皠偛咆撠煵畡诘馁惒┧固勾髱煾嬖V我,
我們小組負責的數(shù)據(jù)沒有上交。這是怎么回事?”來到陽臺,加什劈頭蓋臉的問道。
“希爾曼告訴我說是數(shù)據(jù)有問題?!瘪R洛恩解釋道?!皵?shù)據(jù)有問題?
他們干什么吃的?”加什皺起了眉頭。接著說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在同僚面前很難堪?
”“很抱歉,閣下。”馬洛恩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爭辯,無論輸贏,吃虧的肯定是他。
“我不管,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數(shù)據(jù)報告出現(xiàn)在賽博斯坦大師的辦公桌上。
不要讓我為你們的無能擦屁股!”加什用手指指著馬洛恩的鼻子,狠狠的說道?!艾F(xiàn)在,
給我滾!”加什說完,撥開簾子,回到大廳之中,
張開雙手跟剛來到會場的一個貴族法師擁抱了一下。馬洛恩摸了摸鼻子,走回到喬治的身邊。
“挨罵了?”喬治問?!岸??!瘪R洛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接著他補充了一句:“沒事,打小挨罵,習慣了。”喬治笑了笑,
馬洛恩手中酒杯濺起的水波證明他根本沒有說的那么平靜。“回去休息休息吧,
不要再把精力放在你的那些‘同胞’身上了”喬治說著,拍拍馬洛恩的肩膀,
加入到平民法師的聊天之中。馬洛恩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戴上兜帽。
悄悄的離開了會場。會場中心的加什用眼角撇到了這一切,微不可察的嗤笑了一聲。
離開皇宮,馬洛恩并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住所。
而是沿著相反的方向來到一個高大的建筑之前。愛因斯大教堂。
這是神圣教廷在愛因斯修建的大教堂。由于鐵山?jīng)]有國教這一說,
所以相比別的國家首都的大教堂,這里的人少了不少。甚至用門可羅雀這個詞都不過分。
進入大門,寬敞的大堂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年邁的老神父跪在那里祈禱。
聽到有人進來,他站起身,露出了笑容?!榜R洛恩大人,您來了。
”神父尼撒的格里高利看著馬洛恩,微微鞠躬。
尼撒的格里高利是神圣教廷派往愛因斯負責傳教工作的神父。他的名字叫做格里高利,
但是這個名字在整個神圣教廷是在太過普遍,由于他出身教國的尼撒地區(qū),
所以被稱為尼撒的格里高利。這名年俞60的老神父早年是一個奴隸。
被路過的教團收養(yǎng),成為一個苦修士。他的奴隸烙印印在額頭上,現(xiàn)在依然清晰可見。
“格里高利神父,打擾您祈禱了?!瘪R洛恩回了一禮。說道。
“馬洛恩大人太客氣了?!蹦崛龅母窭锔呃χ鴶[擺手,請馬洛恩坐下。
也許是對方前奴隸的身份,或者是老人和藹的態(tài)度。總之,
跟這個老神父相處讓馬洛恩感到非常的舒服。于是跟著神父在長椅上坐下。
“馬洛恩大人想好是否叫回歸神圣意志的懷抱了么?”尼撒的格里高利問?!拔?,
不太清楚?!瘪R洛恩有些猶豫?!斑€在迷惘?方便告訴我,您在顧慮什么么?
”馬洛恩沒有正面回答老人的問題,而是問道:“格里高利大人,您也是無姓者,
當年在教廷沒有受到排斥和壓迫么?”“無姓者”是奴隸們對自己的稱呼。
因為奴隸普遍沒有姓,而奴隸這個詞在洛安語中跟“豬狗”相通。
所以很多奴隸通常喜歡用“無姓者”來稱呼自己。老神父搖搖頭,回答道:“在教廷,
所有人都是神圣意志的子民。沐浴在相同的圣光之下。沒有平民,貴族,和無姓者的區(qū)分。
”“那教士和平民,主教和平民,平民跟無姓者呢?
”老神父接著搖頭:“沒有區(qū)別。”“但是地位總會有區(qū)別吧,
掌握著圣光的高階教士和普通的無姓者怎么能一樣?
”聽完尼撒的格里高利聽完之后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個笑聲不是嘲笑,
更像是長輩看到一個向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的孩子?!榜R洛恩大人對我教依舊不了解啊。
”老人搖搖頭,笑著說道:“在教廷能夠在一國首都主持傳教工作的只有大主教。而大主教,
必然是由高階教士擔任的?!闭f著,老人張開手,一道絢爛的光芒出現(xiàn)在他的手心。
在馬洛恩震驚的眼神中,老人說道:“那個在光芒之中的意志告訴我們:沐浴著我光芒的人,
都是我的子,都是我的民。你們可以無限的親近我,也可以無限的遠離我。這本無區(qū)別,
就跟你們在我眼中沒有區(qū)別一樣?!瘪R洛恩單膝跪地,雙手捧向那團光彩。
他在冥冥之中察覺到,剜除別人心中烙印的那條道,便在老人的手中?!拔?,馬洛恩,
愿意回歸到神圣意志的懷抱。”馬洛恩低下頭,頸后扭曲丑陋的傷疤在圣光的照耀下,
舒展開來,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