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戀戀不舍地瞥了殼晶堆一眼,迅速下定決心?!斑@樣吧,自然之源歸我,
作為補償我那六成殼晶份額都送給你們?!彼鲃犹嶙h。英格拉蒙干咳了一聲,
覺得該輪到自己出場了。他揚起溫暖人心的真誠笑容說:“奧德斯在上,
吾主迪洛斯也贊美您的慷慨!不過神教誨的良知讓我們實在于心不安。
我們愿意放棄所有的殼晶,另外附贈兩件九級法器或者同等價值的寶物,
只要剩下的這小小一塊自然之源留給我們,您看如何?”凱恩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戰(zhàn)士那英俊和藹的臉龐在他眼里猶如險惡的魔獸。他怎么也不理解,
為什么明明是對方獅子大開口,聽上去好像占便宜的是自己?
英格拉蒙不打算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繼續(xù)發(fā)揮出色的口才,
一串串連綿不絕的說辭溫柔并鍥而不舍地朝精靈奔涌過去,
迅速從他尖尖的耳朵進入塞滿了腦袋,一副等不到他點頭決不罷休的架勢。
旁邊的珀提夏同情地望著已經(jīng)呆滯得像尊雕塑的凱恩,只是完全沒有援手的意思。
最后還靠伊塞爾給可憐的雇主解了圍:“親愛的英格拉蒙,這里可不是你的談判桌。
還是等我們出去后再討論戰(zhàn)利品分配吧?!闭f這話的人似乎全然不記得,
方才是他首先挑起的“分贓”問題。英格拉蒙似乎這時才省悟過來,報赧道:“對不起,
凱恩先生,請原諒我的失禮?!薄安唬瑳]什么,您沒失禮,
我不在意……”精靈還在嗡嗡作響的腦袋沒剩下多少思考能力,
喃喃地扯了兩句不著邊際的話,借口要取自然之源,忙不迭地與戰(zhàn)士保持距離。
“請等一下!”伊塞爾瞧見他真要去挖自然之源,立刻叫停?!皠P恩先生,
我想我們還是先收集殼晶吧,這個東西最好留到最后再拿。”“怎么?
”伊塞爾提醒道:“殼晶和自然之源都是無屬性之物,可是這里的土元素這么密集,
你們不覺得蹊蹺么?”“偉大的法師先生,我們可不像你那樣博覽群書,
有什么發(fā)現(xiàn)請直說。”珀提夏口中催促,目光卻片刻不離寶物?!爸皇遣聹y,
我擔心直接拿走自然之源會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變故?!币寥麪栔斏鞯貓猿郑骸鞍踩鹨?,
請各位暫時不要動它。”冒險者們未表示異議,拿出備好的口袋打算開挖殼晶。
這些晶體大部分都裸露在外,只有根部連接著巖層。
伊塞爾利用幾天前剛得到的那件高級土系法器把地表變得像蛋糕一樣軟,
然后袖手旁觀他們?nèi)缤赡⒐桨惆岩粔K塊殼晶輕松摘出,扔進各自的袋子里。“貝里安,
你說精靈先生這一次說了多少實話?”伊塞爾看了片刻,忽然問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管家。
不過他并不需要回答,緊接著用帶著淡淡嘲諷的語氣說:“其實我仍然懷疑,
他的最終目的真的是自然之源么?都說精靈對人類一向深具戒心,
難道他雇用冒險隊事先就不擔心人心的貪婪,
或者單純地以為能夠向經(jīng)驗豐富的冒險者隱瞞寶物的真實價值?”“自然之源只有一塊,
您想要的話,至少要有等價的東西才可能讓他動心。
”貝里安很了解主人這些疑問背后的覬覦之心。當初法師答應(yīng)精靈的委托,
也是在知道地圖的來歷后推測能找到自然之源的緣故。伊塞爾難得露出苦惱的表情,
“可是精靈們的觀念都那么古怪,我怎么知道我的那點收藏里有沒有能滿足他胃口的東西?
”法師議論的對象沒聽到他對族人苛刻的評價,仔仔細細地把殼晶收攏好。
總共一百一十七塊殼晶,分成六個小袋子裝,帶出島也不會引人注目。
英格拉蒙看著地上一排扎得嚴嚴實實的口袋,轉(zhuǎn)頭問道:“接下來怎么辦?
”伊塞爾指了指他們進來的洞口,說:“你們帶上殼晶,先站到那里等候。
我一拿起自然之源,大家立刻從原路出去?!泵半U者們把幾個袋子分別在行囊中安置好,
依言退到入口。伊塞爾慢慢走到已經(jīng)變得光禿禿的洞窟中央,
舉起照明球盯著自然之源看了片刻,俯身,小心而迅捷地把它抓在手中。
洞窟里一片安靜。冒險者們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卻遲遲沒見異常動靜,
不約而同松了口氣。珀提夏忍不住對法師揶揄道:“你太緊張了,伊塞爾???,
什么都沒發(fā)——”“快跑!”法師和精靈的齊聲爆喝打斷了她的話。
她只覺一道勁風(fēng)拂面,就見伊塞爾滿臉凝重地操縱飛行術(shù)閃到了他們跟前。不僅是法師,
凱恩基于精靈天生的靈覺也清晰感受到了洞窟內(nèi)的突變。
空間中原本平穩(wěn)遲緩的土元素如同被捅的馬蜂窩一般狂暴起來,在他的感應(yīng)里,
四周的巖壁不斷有土元素分離出來加入動亂的隊伍,鋪天蓋地仿佛蝗蟲過境般聲勢兇猛。
這時不用說明,
已經(jīng)反饋出讓英格拉蒙等人都能看到的異像:洞窟頂上的石林就像一根根耐不住高溫的冰柱,
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從外向內(nèi)層層化開;水紋樣的地面先是變得被雨水澆灌般泥濘,
眨眼就成了一片沼澤,緩緩沉?。恢車膸r壁好似熱蠟做的,融化的石漿一股股地流下,
與地上的泥沼連貫一氣。只不過片刻時間,整個洞窟就已經(jīng)面無全非。
法師當先開道飛在前頭,領(lǐng)著眾人沿來時的通道掉頭就逃。因為地面下傾腳下加速,
如果不是通道狹窄阻了去勢,差點就要直接滾了下去。通道內(nèi)的石壁也開始受到影響,
他們身后經(jīng)過的地方已然變形,四面巖石凸出向內(nèi)擠壓,
原來可供人通過的空間轉(zhuǎn)眼不復(fù)存在。冒險者們在和巖層的異變速度賽跑,
顯然只要慢一步,他們將面臨被封入山體活埋或者擠成肉醬的下場。
土元素的波動愈來愈強烈,每一塊巖石都跟著一起顫抖,身在通道中的人們幾乎無法站穩(wěn),
跑起來更是東倒西歪。不知哪里傳來一陣陣隆隆的聲響震耳發(fā)聵,
仿佛山體深處隱藏著一頭怪獸,因為被奪走自然之源而發(fā)出憤怒的吼聲。
回應(yīng)這種“吼聲”的,是四面巖層加速的變化。眼看前方的出口將要被活動的石壁封住,
伊塞爾一手甩出嵌著“土元素愛戀”的腰帶,硬生生凝固了巖層的移動,
同時用精神力控制自己體內(nèi)的法力聯(lián)動了通道里所有的風(fēng)元素。
他身后的同伴們只覺得腳下一輕,就被一股強勁的風(fēng)吹著朝外飛去。
十米、十米、五米……制住土元素暴動的這件高級法器雖然也可以由土系法師以外的人使用,
但畢竟無法完全發(fā)揮應(yīng)有的力量,在高密度的元素壓力下開始出現(xiàn)了裂痕。
三米、二米、一米——名為“土元素愛戀”的石頭發(fā)出一聲“咔”的輕響,
瞬間崩解成十多塊碎片四下彈射。石壁陡然掙脫桎梏,即刻化成一灘灘巖漿流涌,
填沒了所有的空隙。伊塞爾的法術(shù)帶著眾人在山體封閉的最后一刻沖出了洞口,
卻不料忽然懸空,被重力拖著向下墜落——原來山的外形不知何時也發(fā)生變化,
出口所在的山腰成了一側(cè)筆直的懸崖。土元素暴動已經(jīng)影響到山體周圍的風(fēng)元素平衡,
伊塞爾身在空中,勉強施了一個極短的漂浮搶在落地前阻了一下眾人的墜勢,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重重地撞上了地面。法師來不及去看同伴的狀況,眼前一黑,
昏了過去。
=========================踩在光滑平整的蝶紋石地板上,
冰涼的感覺從腳底滲入全身。走廊里靜悄悄的,
清晰地傳遞著站在盡頭的侍女們輕聲的交談?!澳銈兛匆姏]有?
太可怕了……”“那兩條腿真是惡心……”“奧德斯在上,難道這是詛咒嗎?
”房間彌漫著濃郁的木藤蘭芬芳,那位高貴美貌的少婦專注地站在穿衣鏡前,
審視著一群女仆為她精心裝扮。她的目光流連在發(fā)髻和頸間的寶石上,
卻吝于給身后的男孩一個關(guān)注的眼神?!拔液苊Γ院竽憔筒灰獊砹?。
馮希豪森的總管曾經(jīng)為你的外祖父服務(wù)了二十年,是值得信賴的人,有他照顧你我很放心。
”盡管背對著男孩,但鏡子泄露了她眼底的厭惡。陽光灑落在花園里,
稍稍趨走了身體里的寒意。他看見小小的男孩艱難地用纖細的胳臂舉起沉重的石球,
一滴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滾落進領(lǐng)口。一個高大的男子始終袖手旁觀,
只是偶爾眼中會閃過溫和的笑意?!昂脴拥?!我的兒子就是了不起!
”他聽著這樣的稱贊,心底溫暖起來。想要走近男子,轉(zhuǎn)眼又失去了蹤影。
伊塞爾猛地睜眼,胸口一陣悶痛?!澳蚜?,少爺?”管家先生的聲音傳來,
扶著他坐起身。“您感覺如何?”伊塞爾遲鈍地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帳篷里。
他很快清醒過來,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發(fā)生的事,忙問:“他們怎么樣?
”“除了斷了幾根骨頭吐了點血,都沒什么大礙。有我特制的藥水撐著,
回去前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必惱锇埠V定地回答。冒險者受傷是家常便飯,
愈合能力也比一般人強。對他們來說最麻煩的倒是因為受傷影響任務(wù)期間的行動。
貝里安的特效藥水就是針對這種情況配制的,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重傷,
能夠在穩(wěn)定傷勢的同時麻痹痛感,并讓傷者恢復(fù)一定的行動力。事后也不會產(chǎn)生太大后遺癥,
多休養(yǎng)幾天即可。想到自己一定已經(jīng)被喂過管家的藥水,
伊塞爾眼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這種藥的配方實際上超出了草藥的范疇,
由于深知其原料來歷,至少在他清醒的時候,除非萬不得已是絕不愿使用的。
貝里安接著詳細匯報了法師的身體狀況,雖然在幾個人里他傷得最重,
但管家先生保證過兩天他就能自如行動?!安贿^麻煩的是這個……”貝里安嚴肅地說,
一邊動作小心地卷起傷者的兩邊褲腳。伊塞爾脆弱如玻璃般的小腿完好無恙,
但是黑色的紋路已經(jīng)大肆越過膝蓋,全面占領(lǐng)了腿部正常皮膚的領(lǐng)域。“看來這次,
不是一塊魔晶就能解決的?!币寥麪栞p聲說道,表情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