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這是上午十點的院長辦公室,陽光從高塔的窗戶打進來,
照在辦公室內(nèi)的黑色長桌上。這是一個讓人干勁十足的上午。
長桌的木頭取自南方的森林,堅硬而不受蟲蛀,是辦公居家的良品。
長桌上堆滿了辦公的文件,每一份文件都已經(jīng)過仔細的翻閱和認真的簽字。
辦公桌前坐著的是一位年輕人,年紀僅僅三十多歲。
金色柔順的長發(fā)蓋住了年輕人的臉,從肩頭披下來,在陽光的照耀之下,
發(fā)出耀目的光輝,好像一條金色的瀑布。他身材修長,穿了一身白色的襯衣,
袖子卷到小臂。他的領(lǐng)口微開,露出了干凈的胸口,全身也一塵不染。
“唉……”年輕人嘆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為工作過于勞累,正趴在他的辦公桌上,
手里還握著鋼筆。
“呼?!魢!魢!痹洪L的辦公室位于魔法學院內(nèi)最高的高塔,
魔法學院又建造于自由高地上高度極高的山坡,自由高地又是整塊大陸上海拔最高的高地。
以學院為中心,圍造起高地之上最繁華的城市——學院城。僅次于神明。
年輕人所在的位置,可謂是人類的頂點。大潮初起,學院就在此重建了。
法師們曾經(jīng)信賴的自由和制度都被搬遷進來,現(xiàn)在則由聳立的高塔和堅固的石墻保護。
只要人類還在黑夜之中迷茫,這份工作就是引領(lǐng)人類的明燈。責任不可謂不重。
“呼嚕呼……呼嚕呼……呼嚕呼……”當然,站在頂端的年輕人也是這樣想的。
可能正是熬夜的工作,把他累倒了。年輕人并沒有要求專門的仆人服侍,
也就沒人為他披上一件衣服。他萬事力圖親力親為。世界上,這樣勤勤懇懇,
沒有什么架子的年輕人不多了。就允許我們讓他休息一會兒吧?!斑?、咚、咚。
”是三下敲門聲。究竟是哪個無禮之徒敢打擾院長的休息?
年輕的院長不安地在桌子上扭動了一下身子,好像被吵到了。
“弗蘭、弗蘭、弗蘭……”這次的敲門聲煩躁地伴隨著某個人名字,好像是院長的名字。
“呼嚕呼……呼嚕呼……嗯?”他腳猛地一蹬,好像被吵醒了。“灼燒!
”伴隨著一聲短咒的,是灼熱的溫度。似乎還傳來什么東西燒著的味道?!爸鹄玻?/p>
有刺客!”趴在桌上的院長完全驚醒,抬起了頭,慌張地高聲大叫起來。他的金發(fā),
有一縷從他的額頭前垂下來。本來還有點曲的那縷,現(xiàn)在完全被壓平了?!稗Z。
”木門隨著火焰的燒灼,完全成為一攤炭粉,轟然倒下。房間頓時揚起了黑色的粉末。
“大白天的睡什么覺!”一腳踏進來的魔法師高聲質(zhì)問。他摘下了他的兜帽和長袍,
順手掛在衣帽架上,露出了他銀色的長發(fā),和院長的頭發(fā)一樣漂亮。
他的身后是一臉驚詫的少年和少女,他們完全不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不是訪問院長的辦公室嗎?”少年心想。“阿嚏!
”金色頭發(fā)的年輕院長像貓一樣打了一個噴嚏。他既不呵責闖進來的法師,也不為自己辯護。
只是鎮(zhèn)定地走去開窗,從這里剛好能望見學院的許多其他塔樓。
他的額頭還有趴在桌上留下的紅色印子?!耙灰研iL辦公室搬到底樓去?
”進門的法師依依不饒,完全不體諒院長的辛苦。“不,不用了。
”反倒是院長滿臉堆笑,這幅金色長發(fā),俊美面貌的笑容十分動人。
“舉報:堂堂魔法學院院長,因爬樓梯太久累到睡覺,
請學院務必為院長準備底樓雅間一間,監(jiān)工一名。”“法蘭老兄!不……不用了,
這里空氣不錯?!苯鸢l(fā)的年輕人更加慌張起來,“我給您倒咖啡去。
”他理虧得好像做錯事情的小孩?!白茻??!彼盍艘痪渲湮?,為壺中的一壺咖啡加熱。
今天上午他已經(jīng)喝過幾口,現(xiàn)在冷掉了。自由高地的雙壁,說的就是這兩位。
他們曾經(jīng)是同學,現(xiàn)在是摯友。他們都摒棄了家族的姓氏,
投入到了為魔力者的自由而奮斗的事業(yè)中。在大潮的第一年,以敏銳的嗅覺,
率先把各地的法師匯聚到自由高地,
以從未聽聞的禁術(shù)挫敗了高地之下的領(lǐng)主們第一次的聯(lián)合圍攻。
同期創(chuàng)建的魔法學院可謂是聯(lián)盟得以長期發(fā)展的心臟。它不斷在為聯(lián)盟提供法師人才的同時,
也在不斷為自由地吸收新的血液。弗蘭,顯眼的金發(fā),現(xiàn)任的學院院長,
擅長法師理論和戰(zhàn)斗戰(zhàn)術(shù)。除了是一個懶骨頭,幾乎沒有什么瑕疵。法蘭,寧靜的銀發(fā),
法師自由聯(lián)盟的外交長,擅長修辭,外交和音樂。除了吹毛求疵,也沒有什么缺點。
沒錯,這位名為弗蘭的院長只是從今天早上才開始坐進辦公室,
過一場熬夜——他是一個大白天在辦公室關(guān)門睡覺毫無廉恥的男子——才惹惱了法蘭外交長。
“法蘭大人,您辛苦了,喝杯咖啡吧。”弗蘭院長像是在給法蘭做仆人般討好他,
“你們也喝?!彼吹搅朔ㄌm身后的少年和少女,又拿出了兩只新的杯子?!案ヌm,
你才辛苦了。說說你怎么喝了咖啡都能睡著的本事。你不知道所有人……”“法蘭大人,
我可聽說您立了大功一件呢。幫助聯(lián)盟化解了北方人的怨恨,他們可最仇恨魔力者了,
還讓他們和西邊的人掐起來,這招可真是妙啊?!薄皠e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少把高地之下的那一套搬過來。既然你知道我們要和北面交好,也該早做準備。
北面的人來時,別叫人印象太差。預期要學生們做好的卷軸,也該準備好了。
”“是是是,此事正在辦?!鄙倌旰蜕倥l(fā)現(xiàn)了,這位名為弗蘭的學院院長,
對什么是廉恥,毫無概念,一個勁地對法蘭外交長溜須拍馬——雖然他們是平級。而另一位,
則是對他愛理不理的。簡直是一對活寶。單是在這間房間里的話,
簡直像是在看一出悠閑的生活劇,完全沒有上位者間談話的氛圍,
幾乎快令人忘記高地現(xiàn)在是一個什么樣子。但少年和少女在來的路上看見了,
高地還在艱難的初期建設。在魔法師最密集的學院外頭,
是其他所有居民的居住地——不只是法師。他們有的是作為魔法師的親友前來的,
有的是從前就住在這里,有的就是自己想來。還有商人,旅人,過往的使節(jié),
這些都需要的庇護。唯有堅城,食物和干凈的水源才能令他們滿意。
而高地周邊的諸多領(lǐng)主,都對聯(lián)盟懷有敵意——邊境形勢十分緊張。
法蘭正是因為擔心這個而在教訓弗蘭——雖然這意義不大。弗蘭他處理事情很快,
也善于把事情交給別人去做,他常常只是做最后的確認而已。而且,
學院的事務只是聯(lián)盟事務的一小部分。倒是法蘭所在的外交部門,現(xiàn)在的工作是非常繁忙。
弗蘭知道,自己對朋友的真正幫助,也不過是幫來回奔波的朋友放松一下心情。
“你泡咖啡的水平倒是進步了?!薄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天天坐在室內(nèi)。
”“反正你也懶得出去走走。”“我可不像你這樣勤奮,我天生就是來睡覺的。
”弗蘭院長以悠閑的躺姿重新在椅子上躺好,“不過,你每次出去,都能撿幾個孩子回家,
倒是真的挺行的。”“對了,差點忘了。我就是要帶他們來見你。
”法蘭只喝了一口咖啡,就把杯子放在弗蘭的桌子上。弗蘭也重新坐正,
稍稍顯出了一副院長的樣子,打量起兩個孩子。“嗯,這個孩子不錯,是個可造之才啊。
你的眼光還是這么不錯?!备ヌm上下打量著左邊的少年,“他雖然是個法師,
可是這身肌肉還是不錯的?!辈贿^,弗蘭也不知道,
一個專注魔法的法師和他的肌肉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是在討好老朋友罷了。
“這是影·風·揚,可以先把他帶到預科班那里,過段時間給他測試一下潛力。
再問問他以后在自由地的意愿。想學習就學習,想工作就工作。
”法蘭似乎已經(jīng)忘了剛剛為什么在生氣。弗蘭的左手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好像聽得很認真?!斑@位,你可知道是誰么?”法蘭又指著少女說。
少女被這么一指,緊張得咖啡也不敢再喝了。還沒等弗蘭搖頭,
法蘭就繼續(xù)往下說了起來?!斑@可是月亮女神塞勒涅的最高祭司,弗絲忒洛絲大人。
”法蘭在弗絲的名字后面尊敬地加上了“大人”二字,似乎完全忘了剛剛還和弗蘭說,
不要提及高地之下地位尊卑那一套。弗蘭是真的被嚇到了,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弗絲的面前,恭敬地施了一個禮?!安恢笕诉h道而來,
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备ヌm的話說著說著就開始變道,
“不知在下能否有幸稱大人為弗絲小姐呢。您看,弗絲和弗蘭,還真像是一對兄妹呢。
”弗蘭已經(jīng)開始語無倫次了。不知是他見到最高祭司之后的反應,
還是見到女孩子之后的反應?!皦蛄?,弗蘭?!狈ㄌm的一聲怒喝,
遏制了弗蘭院長的暴走,“月亮女神對高地是有垂青的,這必須讓天下人知道。
你也跟學生講講,增強他們的信心。我會和聯(lián)盟談談供奉教堂和修繕問題?!薄班牛?/p>
我會去辦的?!备ヌm的聲音終于冷靜了下來,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最高祭祀。
一名主神最高祭司大人的支持,這是一個信號,不亞于拉來一個龐大的同盟國的信號。
大潮之后,雖然各個大小教派合并成聯(lián)合教會,每個教派的祭司地位各有升降,
而合并的教派中又生出了牧師這種職業(yè)來分擔原有祭司的權(quán)力,
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不可謂不復雜。但是,信仰是很難發(fā)生改變的。或者說,
在短短三年之中,信仰是很難發(fā)生改變的。他們本來信仰什么神,現(xiàn)在還是信仰什么神,
只不過是自己家的神和別人家的神現(xiàn)在放在一起了而已。教會雖然對高地沒有好感,
但是不代表某位主神不會。十一位主神之一,月神的最高代言人來到自由高地的信號,
就是月神對自由高地同樣垂憐,月神對魔力者同樣垂憐。稍做文章,
或許還能傳達出——神對魔力者沒有敵意——這類的信號。所以,
這不僅僅是如揚以前所想的——弗絲只是來當一個醫(yī)生。
而是——弗絲能挽救高地的困境。這是一個毛賊還不能理解的。
在弗絲忒洛絲喝完最后一點咖啡的時候,弗蘭已經(jīng)寫了十二頁的紙,
他簽上自己的名字之后,交給了法蘭,“這是我對供奉月神大人的方案。選址,建材,建筑,
人員這些問題,你都可以看看,給他們參考一下。”法蘭直接把方案折好,
“我可以把這當做最終方案交上去。”“隨便你吧。”弗蘭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
“那這個少年,就交給你來安置咯。”法蘭提起魔杖,匆匆地領(lǐng)著弗絲一起走了。
他休息夠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當然,他不需要關(guān)門——門早就燒沒了。
法蘭的火候控制的很好,否則火能把整間辦公室燒光?!昂玫?,好的。
”弗蘭滿口答應完,就一臉疲憊地趴在了桌子上,下巴壓著他自己的胳膊。
辦公室內(nèi)只剩下了揚和弗蘭?!皠倓傉f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弗蘭是一臉困頓的表情,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完全沒有被教訓時候的精神和被教訓完的誠意。這才是他的原形?!坝啊わL·揚,
叫我揚就好了?!睋P對眼前男子態(tài)度的極大轉(zhuǎn)變還沒有適應。太陽已經(jīng)接近中午,
陽光照在窗臺上的金色,也不及眼前這個男子的頭發(fā)明亮。要是這個男人不這么懶惰的話,
看起來倒是很招人喜歡??上Я诉@頭金發(fā)?!芭?,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