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還沒反應過來，朱慈烺便吩咐道，“李時蔭，先把李若璉綁起來。”
此言一出，三人更懵了，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大順軍前鋒營制將軍谷可成之子，谷元良，楊玉和李時蔭都是我的部下，我們在崇文門生擒了李若璉，現(xiàn)在要押去送給永昌皇帝，懂了嗎？”
李時蔭幾個都是聰明人，馬上就明白朱慈烺的意圖，當下也不再浪費時間，把血肉模糊的李若璉五花大綁捆住，跟楊玉一左一右，押著李若璉，跟在朱慈烺后面從容走了下來。
此時，城外的千軍萬馬已經(jīng)呼嘯而至，正朝著崇文門一頓猛砸，朱慈烺深吸口氣，拉開門閂，直接大開城門。
映入眼簾的是如同潮水般的人群，為首主將正身騎黑馬手執(zhí)長矛，跟其他順軍一樣，警惕地盯著門口的朱慈烺一行。
朱慈烺瞄了一眼對方旗幟上的顏色，反客為主搶先問道，“你們是中營哪路的？”
為首主將一愣，看到朱慈烺等人也穿著順軍的衣服，心里的戒備頓時放松不少，他干咳一聲道。
“吾乃中營哨總馮寥，你又是哪營的？”
李自成在西安建國后，開設(shè)五營軍制，分別是中吉、左輔、右翼、前鋒、后勁。
旗纛前營為黑色、后營為黃色、左營白色、右營紅色、中營青色。軍職則設(shè)置權(quán)將軍、制將軍、果毅將軍、威武將軍、都尉、掌旅、部總、哨總等。
聽到來者并不是前鋒營的人，朱慈烺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在他記憶中，大順軍也不是鐵板一塊，大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誰也不服誰，前營制將軍谷可成和中營標后果毅將軍吳汝義就不太合得來。
想到這一點，朱慈烺心里就有了主意。
“吾乃前營制將軍谷可成之子，崇文門已經(jīng)被我前營大軍拿下，還生擒了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李若璉，你們來晚了?！?/p>
說完，朱慈烺指了指被五花大綁的李若璉，耀武揚威地看著馮寥。
聽說前鋒營搶先攻破崇文門，馮寥臉色一下子黑了不少，“我怎么聽說你們前鋒營打了半天也沒拿下崇文門，剛剛來的路上，我還看到谷將軍在正陽門收攏傷員，你該不會是明軍探子假扮的吧？”
話罷，馮寥后面的將士一哄而上，將朱慈烺等人團團圍住，楊玉和李時蔭趕忙擋在朱慈烺前面，生怕太子出現(xiàn)什么閃失。誰知后者卻是仰天大笑道。
“你們中營還真輸不起。怎么，看前鋒營率先打下崇文門急眼了嗎？我們可不像某些人，攻城拔寨的時候就會躲在后面撿現(xiàn)成的！為了拿下崇文門，老子親率數(shù)百死士強攻才拿下，你現(xiàn)在是想跟前鋒營搶功勞，再撿個大便宜嗎？”
說完，朱慈烺把谷元良的令牌丟給馮寥，后者接過仔細端倪片刻，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
剛才馮寥說看到前鋒營在正陽門收攏殘軍，這的確是隨口捏造的，早就聽說谷可成的兒子蠻橫跋扈不好對付，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擒獲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有甚了不起，看爺爺我生擒崇禎才算本事，兒郎們，給老子進宮擒王！”
“慢著！”
馮寥剛想率隊進城，卻被朱慈烺攔了下來，“給我四匹快馬，我要立刻押送李若璉面圣！”
此話一出，馮寥身后一人厲聲喝道，“黃口小兒，拿了一個錦衣衛(wèi)就敢目中無人，指使我們中營給你做事，你不會自己走路去嗎！”
朱慈烺冷冷一笑道，“李若璉交代了一個重要信息，牽扯到明朝太子的下落，此事萬分緊急，必須馬上奏報皇上。萬一耽擱時間放跑了朱慈烺，你們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明朝所有君臣里面，太子朱慈烺的重要性僅次于崇禎帝，倘若讓他跑了的確后果不堪設(shè)想。
馮寥咬咬牙，大手一揮，從身后的騎兵中挑了四匹戰(zhàn)馬交給朱慈烺，后者也不客氣，冷冷道了聲謝后，便勒令楊玉和李時蔭扶李若璉上馬，在成百上千道灼熱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由于他們?nèi)舜┲樮姷囊路?，騎著中營配置的戰(zhàn)馬，亂軍之中倒也有遭到攔截，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逃出了內(nèi)城。
出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李若璉也換上順軍的衣服，一來五花大綁騎馬不方便，二來太過引人矚目。
暫時脫離危險，朱慈烺便開始思考下步計劃，現(xiàn)在山東河北兩地都落入李自成手中，從陸路去南京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只能從天津大沽口走水路。
正史上，崇禎曾想過從海路逃去南京，為此還讓天津巡撫馮元飏暗中在大沽口準備了三百條大船，可惜最后還是沒下定決心南遷。
崇禎帝的死訊傳到天津后，副使原毓宗奪了馮元飏的兵權(quán)，駐守天津的明朝士兵也成建制地向順軍投降。
從京師到天津的路程大約是兩百里左右，在不帶任何輜重的情況下，明日午時左右應該能到，現(xiàn)在去投奔馮元飏肯定來得及。
但在離開京師前，朱慈烺想先去外城文天祥祠找個人，歷任兵部尚書和左都御史的李邦華。
正史上，李邦華不畏權(quán)貴，敢于直諫，是治理國家和整頓軍隊的好手，經(jīng)常受到崇禎帝的贊揚。
順軍圍攻北京城時，李邦華雖然已七十歲高齡，還想帶著御史們登城參戰(zhàn)，只不過被宦官攔了下來。
三月十八日，北京外城失守，李邦華跑到文天祥祠堂過夜。第二天京師內(nèi)城也失守了，李邦華寫下一首絕命詩后就投繯而絕。
從這些史料來看，李邦華的確是忠君愛國德才兼?zhèn)涞闹问滥艹?，此番南下如果有他輔助，對于自己抗衡江南的世家大族會很有幫助。
在李若璉的指引下，一刻鐘后，四人來到了位于城外東郊的文天祥祠。
受戰(zhàn)亂影響，這個祠堂也被嚴重毀壞，就連刻有“文丞相祠”幾個字的牌匾也掉落在一旁，朱慈烺毫不費力就翻過矮墻跨了進去。
根據(jù)史料記載，李邦華現(xiàn)在應該就藏在里面過夜。
果然，在他們剛進門口的一刻，就看到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半躺在柴堆上，兩眼空洞地望著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