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一早便帶著林默來到峴山赴約,他覺得自己眼皮沉沉的,顯然沒有睡好。
“小主,今日氣色這么差,是不是不去的好?”林默希望他休息一下。
諸葛亮自顧步行,想了一夜,他已經(jīng)想清楚了。
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構(gòu)思是兄長提出的,但以兄長的性子,斷不會(huì)聲張,更不想讓人知道是他提出來的。
而這能夠拯救天子于危難,復(fù)興漢室于傾頹的絕佳良機(jī),他不能坐視不理,最后還是決定假自己之口說出。
深秋的峴山色彩斑斕,金黃樹葉不時(shí)飄落,林蔭道上的景致令諸葛亮眼前一亮,沿途欣賞起美景來。
司馬徽的居所在峴山東北麓,諸葛亮剛到廬宅外,便瞧見單福正侯在那里。
“單兄!”
單福回眸一看,是諸葛亮,頓時(shí)一喜,朝著諸葛亮走來。
“單兄為何侯在外面?”
單福訕訕一笑,“來得早了些,還是和大家一起入內(nèi)比較好?!?/p>
“單兄太過拘謹(jǐn)了,水鏡先生、龐德公和黃公都好相與,至于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平常待之即可?!?/p>
說罷,諸葛亮抓著單福的腕子,往廬中走去。
駕輕就熟的模樣,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
司馬徽捋著斑白的胡須迎接兩人,三人徑直往草亭走去,草亭的石桌旁已有一道身影,正是龐德公。
他背對(duì)眾人,半倚著石桌,一手擎著小陶杯,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眾人到來。
前方是一片山坳,此間紅黃斑駁,秋意甚濃,也不枉他沉醉其中。
“龐德公,諸葛小友與單小友來了?!?/p>
龐德公回頭,看了司馬徽一眼,揚(yáng)了揚(yáng)杯子,啞然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桌周圍能坐下五六人,都是席草編的墊子,三人坐下后,司馬徽開門見山提起昨夜留下的話題。
“昨夜所議,兩位可有思量?”
單福與諸葛亮對(duì)視一眼,諸葛亮笑著回給他一個(gè)鼓舞的眼神,讓他先說。
“兩位先生,單福以為,天子淪落軍賊之手,以致國失根本,國將不國,唯有重振天子之威,方可挽回?!?/p>
他頓了頓,見三人都認(rèn)真聽著。
“破局之法,唯有各州州牧放棄紛爭,再組聯(lián)軍,共討李郭為首的軍賊,救天子于危難?!?/p>
諸葛亮一聽,心中否定,法是好法,卻過于理想了,就算真有人能高舉義旗,恐怕還會(huì)上演當(dāng)初群雄討董時(shí)的難看吃相。
“單兄,亮以為群雄之間,積怨已深,且不說能否聯(lián)盟,即便勉強(qiáng)成了,也是烏合之眾?!?/p>
司馬徽笑道:“那諸葛小友以為,當(dāng)如何是好?”
諸葛亮看了眼石桌上的茶器,想到兄長喜歡以物喻理,通俗易懂,便伸手將茶壺挪到了自己一邊。
“各州州牧好似這桌上杯具,雖尺寸相近,然杯中之水,或多或少,卻不盡相同,水多者如冀州袁紹,淮南袁術(shù),水少者如幽州公孫瓚,兗州曹賊,一眾州牧彼此攻伐,欲除之而后快,以圖其杯中之水,如此時(shí)務(wù),談何聯(lián)盟?”
龐德公大笑:“諸葛小友此喻,甚妙!這杯具乃是官位,其水乃是城池兵馬,妙哇!”
司馬徽指了指諸葛亮手中的茶壺,笑道:“龐德公,汝好似忘了那個(gè)!”
龐德公順著一看,目光一滯,頓時(shí)想到了什么。
“妙極!妙極!”
“龐德公何事如此開懷?”
身后一道聲音傳來,來者正是黃承彥,他的身后,還跟著崔鈞,孟建和石韜。
龐德公連忙笑著將諸葛亮的比喻說了一遍,四人也連連稱奇,最后大家都將目光落在了諸葛亮捂著的那只茶壺手上。
“小友莫再故弄玄虛,快快告知這茶壺寓意?!秉S承彥催促道。
“黃公,諸位,豈不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杯中之水,皆來自于壺,那這壺,豈不就是天子!”
崔鈞驚呼:“諸葛兄,這天子,在你手中!”
這話頓時(shí)又引起一陣?yán)市Γ瑤兹讼嗾劦姆諊?,很是輕松活脫。
諸葛亮神秘一笑,“如州平兄所言!”
說罷,他拿茶壺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茶,比其它杯具都滿,滿到幾乎要溢出來。
在座無一不是聰明之人,諸葛亮如此刻意的舉動(dòng),其深意頓時(shí)被他們看出。
眾人沉默數(shù)息。
石韜悠悠開口:“諸葛兄的意思是……與李傕郭氾爭奪天子,然后……”
后面的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即便石韜也不敢說出口。
倒是單福似乎明白了其中關(guān)鍵。
“諸葛兄本意,并非廣元兄所想,正因此舉干系重大,斷不能讓不忠不義之徒所得!”
“似李傕郭氾?”孟建舉例。
“也似曹賊!”諸葛亮也舉了個(gè)例子,“雖各州有州牧,然對(duì)漢室存有忠義之心者,寥寥無幾,否則,當(dāng)今天子又豈會(huì)淪落至此。”
黃承彥問道:“小友以為,何人算忠義之士?!?/p>
“人心隔肚皮,不過非常之時(shí),當(dāng)行非常之事,用非常之人,匡扶漢室者,必漢室宗親!”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依諸葛亮的思路,茶壺還是掌握在漢室宗親自己人手中比較好。
崔鈞身為前太尉之子,對(duì)各方勢力也是如數(shù)家珍般侃侃說出,“漢室宗親之中,數(shù)幽州牧劉虞,益州牧劉焉最具資歷,然二人皆已逝去,揚(yáng)州牧劉繇拘于泥潭自身難保,新徐州牧劉備羽翼未豐身陷戰(zhàn)火,放眼天下,執(zhí)此茶壺者,唯有荊州劉表劉使君了?!?/p>
諸葛亮暗爽:崔州平你真上道!
“州平兄所言甚是,今天下群雄并起,皇綱失統(tǒng),朝中無臣,天子回雒陽并無意義,倒不如依諸葛兄之見,將他迎來荊州,重振朝綱!”孟建附議。
“若真如此,吾等身在荊州,亦當(dāng)為天子效犬馬之勞?!笔w說著,言語間難掩興奮。
至于后面的事,諸葛亮那杯快滿出來的茶水,還擺著呢。
相比侃侃而談的眾人,司馬徽和龐德公反倒一言不發(fā),他們默契地看著黃承彥,相視而笑。
“諸葛小友,汝這比喻,可有說法?”黃承彥問。
諸葛亮松開茶杯,沖黃承彥一拱手,道:“奉天子,以令不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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