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走？怎么能走？怎么可以走？
一個個疑惑自寧秋語心中升起。
這一剎那，仿佛心跳都停頓了片刻，
寧秋語抓住吳昊的手，“師兄，大師兄，你說小師兄永遠(yuǎn)也不回來了，是……”
“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
說到這里，寧秋語便不敢繼續(xù)往下。
一抹溫潤，在她眼中回旋。
吳昊深吸一口氣，一個字符躍然吐出：“是！”
但是很快，他又補(bǔ)充了一句：“也不是！”
寧秋語眼淚都滾下來了，突然的轉(zhuǎn)折又讓她稍稍松了口氣，“我就說嘛……”
吳昊側(cè)頭盯著她眼角的淚珠，另一只手繃得青筋暴起，心境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他趕緊又吸了口仙靈之氣，惋惜的神情之下，滿是瘋狂。
“小師妹，大約在七百年前，有位不知從何而來的魔女，覬覦宗門圣泉，忽然殺上下界宗門，找到了小師弟。”
“說她有辦法替他重塑根骨，但前提是，需要他解開宗門禁制，把靈泉交給她?！?/p>
“小師弟相信了，也解開了?！?/p>
“若不是后來我得到消息，下界馳援宗門，也許我們的根基，就在七百年前被滅了?！?/p>
“七百年前……”寧秋語踉蹌后退，低聲喃喃：“那時我剛剛飛升，境界不穩(wěn)，好像是在閉關(guān)……”
“后來呢，后來如何？”
吳昊的臉上滿是痛苦，捂著眼哀嘆道：“后來啊，小師弟用他的性命做擔(dān)保，護(hù)下了魔女。”
“還說，還說……”
“說什么？”寧秋語呼吸逐漸急促。
“他說我們只顧著自己逍遙，將他丟在下界靠一口靈泉續(xù)命，就連禁地都無法走出?！?/p>
“他厭倦了這種生活，他反感我們虛偽的樣子，還埋怨我們……埋怨我們無能，明明都飛升成仙了，竟還找不到重塑仙骨的靈物?！?/p>
“說是我們嫉妒他的天賦，羨慕他的根骨，怕他成仙以后，飛升仙界奪走我們的一切。”
“他還說……還說……”
吳昊捂住了胸口，額頭爆起一根根的青筋，痛苦得好似有人挖他的心，刨他的肺。
寧秋語早已淚流滿面，她捧住胸口，緊咬著下嘴唇。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該飛升的，我該一直陪著他的，這么多年??！”
“他就像被籠子困住的鳥……”
她忽然看向吳昊，“他，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他說……”吳昊忽然大吼，“他說師妹你貪戀仙界，貪圖逍遙，明明都和他沒有可能了，還假惺惺說什么替他補(bǔ)全根骨?！?/p>
“現(xiàn)在他馬上就能補(bǔ)全根骨了，我們……”
“我們又阻攔他！”
“他，他要和我們絕交，和宗門割舍一切關(guān)系?！?/p>
“師妹，我，我，我對不起你啊！”
轟??！
從不會打雷的仙界，好像打雷了。
寧秋語踉踉蹌蹌后退，跌坐在地，一手捧著幾乎就要破碎的心，一手杵在地。
“斷絕關(guān)系，斷絕關(guān)系……”
“小師兄，你，你不要我了嗎？”
“不行，我要下界，我要去問問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念及至此，寧秋語掙扎著起身，扭頭便要撲向下界。
什么大道，什么逍遙，什么永恒不朽。
不要了，都不要了。
我只要我的師兄啊……
就在這時，大殿內(nèi)忽然傳來嚎啕大哭之聲。
她猛地回頭，只見吳昊忽然抱頭大哭了起來，嗚咽之聲回蕩在整個大殿。
“師妹，師弟，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
“啊——”
一縷縷黑色的污濁之氣，自吳昊體內(nèi)噴涌而出。
“走火入魔？”
寧秋語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施展玄妙仙法，凈化那魔氣，安撫吳昊瀕臨破碎的心。
“大師兄，穩(wěn)住心神！”
“不要亂！”
她的聲音仿佛世間最為玄妙的仙法，只是簡單幾句話，吳昊暴動的氣息便漸漸安穩(wěn)，但他的臉色依舊痛苦。
污濁之氣依舊源源不斷的催生。
寧秋語無奈，只得繼續(xù)施展仙法，凈化污濁，使得吳昊不會徹底的淪為魔物。
她望了望殿外，輕聲呢喃：“小師兄，我不信你會和我們斷絕關(guān)系，你一定有什么苦衷?！?/p>
“等我，等我替大師兄安好道心，就來找你?！?/p>
“等我，等我……”
說罷，她一揮衣袖合上大門，專心應(yīng)對吳昊即將入魔的道心。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一縷灰色的氣息，悄然飄出殿門。
穿過一片片仙宮，在距離天樞宮極遠(yuǎn)處，凝聚成吳昊的模樣。
他回望仙宮，眼睛在仙霧之后瞇成一條縫。
“看來，還是不能讓你繼續(xù)活著……”
“該死的清風(fēng)老兒，若不是你屢次阻攔，我早就殺了他了，哪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該死，都該死！”
于是，一道身影，翩然躍入人間。
……
天樞圣地。
沒了葉蘇，后山禁地便不再是什么禁地。
當(dāng)代圣主白鶴真人，一揮拂塵，將葉蘇五千年前耗費(fèi)畢生所學(xué)布下的禁制，一一剔除。
那口無時不刻都在噴涌著世間最為純凈、最為濃郁靈氣的靈泉，就這般展露在世人眼前。
圣地的各峰峰主、長老、核心弟子、長老。
當(dāng)代圣子、神女。
壽元將盡、渡劫失敗以至根基受損的宿老。
無一不滿臉激動的望著這口金色淡金色的靈泉，身子因激動而微微的顫抖。
“諸位！”白鶴真人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須，“葉蘇已被祖師爺逐出師門，從今往后，再不能踏足宗門半步?！?/p>
“而他所留之禁制，也被我剔除?！?/p>
“從今往后，這口靈泉，人人皆可享用！”
啪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回蕩在云端。
“太好了，終于等到今天了！”
“蒼天垂憐，祖師爺垂憐啊，我們……終于有救了！”
“哈哈哈哈，大道可期，大道可期啊！”
白鶴真人瞇眼而笑，伸手微微一按。
“諸君切莫激動，雖然東西已經(jīng)開放了，但如何用，該怎么用，還需要詳細(xì)的商討核驗(yàn)?！?/p>
“亂來，可不行！”
周圍人紛紛點(diǎn)頭，壓下焦躁不安的內(nèi)心。
但不論如何，以前看看都不太可能的東西，現(xiàn)在好歹是可以看見了。
享用，不過是遲早的事。
也是在這時，一道令人不由自主顫栗的意志，忽然從天而降。
整個圣地一切生靈，均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眾人先是大驚，繼而一喜，連忙磕頭高呼。
“恭迎祖師爺降臨！”
吳昊漠然俯視著這個曾經(jīng)的家，俯視著那人生活了五千年之久的靈泉，眼中越發(fā)的冰冷。
“當(dāng)代圣主何在？”
“弟子在！”
“奉師尊之命，叛徒葉蘇，勾結(jié)魔女，當(dāng)殺！”
“魔女？”白鶴真人怔了怔，有些不明覺厲，但是下一刻，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圣地高層，腦海里便多出了一則信息。
眾人滿臉恍然，哦，原來是這樣……
緊接著，所有人便都激動了起來。
“好好好，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了！”
“殺死他殺死他！”
但一些渡劫失敗的宿老，卻立即搖頭。
“直接弄死？不，不能直接就弄死他，那樣太便宜了，得把他抓回來，剝皮抽筋，挖心掏肺，天道施加在我身上的，必須成倍的返還于他！”
“對對對，抓回來抓回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弄死！”
吳昊看著這群滿臉激動的‘凡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葉蘇，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發(fā)現(xiàn)，死在五千年前，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所有人都會感激你，包括我，可惜你茍活了五千年……”
“茍活就茍活了，可你個終身不能踏上修行路的凡人，為什么還要讓小師妹惦記？”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