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已行至南市藥鋪。
進(jìn)門后,錢誠上前,出示大理寺腰牌。
虎著臉對柜臺小二說:“大理寺查案,請掌柜的出來配合一下?!?/p>
小二一見大理寺的,嚇一跳。
“官爺稍等,小的這就去叫掌柜的。”
少頃,從里面出來了一個老者,衣著樸素,頗有點醫(yī)者的風(fēng)范。
“老朽,見過二位大人?”老者上前便開始行禮。
徐有功溫和道:“掌柜的,不必多禮。本官是為了孫正和被殺一事前來?!?/p>
說著上前,扶起老頭。
“小人惶恐,不知弊店,能為大人做些什么?”
“掌柜的,我等想問一下,孫正和家里最近有沒有人來這里看病拿藥?”徐有功。
“孫正和的老娘和他娘子都來過?!崩项^回答。
“一個多月前,孫正和他老娘過來,說自己眼睛不好,耳朵變得很靈敏,晚上睡覺有一點小動靜都睡不著。
說那兩天家里晚上鬧老鼠,鬧騰的已經(jīng)三天沒睡好了。想讓我給開一副促進(jìn)睡眠的藥?!?/p>
錢誠聽到這里很納悶:孫正和的老娘來開的促進(jìn)睡眠的藥。難道是老太太知道自己兒子這么多年,作惡多端,親自下藥大義滅親。
這個結(jié)論瞬間又被錢誠自己推翻了。
老太太就這么一個兒子,自己兒子把自己親閨女送去做小妾,都沒見過她怎么過問。怎么會突然幡然醒悟要殺自己兒子。
錢誠自己還在頭腦風(fēng)暴中,只聽見徐有功字旁邊問道:
“那劉娘子來是為什么?”
“劉娘子是三日前來過,說家里老鼠太猖狂了,鬧騰的自己婆母睡不著,她來買老鼠藥的。順便又給老太太買了幾副之前的藥。”
老者將柜臺的醫(yī)案記錄拿出來,找到了當(dāng)時的記錄。
“大人,這是當(dāng)時的藥方。容小老兒謄抄一份?!?/p>
“多謝,掌柜的。”徐有功接過藥方道。
徐有功:“那劉娘子當(dāng)時有沒有跟你說些什么?或者你知道些關(guān)于劉娘的什么事,能否告知?!?/p>
“劉娘子當(dāng)時除了買藥,并沒說什么?!?/p>
老頭邊謄抄便閑話說道:“唉,這劉娘子也是可憐人吶。嫁給孫正和之后,經(jīng)常被打罵。除了來我這兒買過一次給貍奴絕育的藥,其他買的都是跌打損傷的藥。真是造孽呀?!?/p>
“絕育的藥?什么時候買的?”徐有功忽然問。
“是兩三年前了,那時候劉娘子與孫正和剛成親?!?/p>
兩人從藥鋪告辭出來,看看天色已經(jīng)接近晌午。
“大人,前面有家羊湯店不錯。我請大人吃飯吧?!卞X誠道
“怎么好讓你請客,我的俸祿可比你多?!?/p>
“大人初來大理寺,理應(yīng)是我請客,算是給大人您接風(fēng)?!?/p>
錢誠受他父親影響,很會待人接物。
徐有功又怎么好意思讓錢誠請客呢。
兩人幾步路,走到吳記羊湯的門口,一間小店,七八張桌子,桌面整潔,地板干凈。
兩人進(jìn)去要了兩碗羊湯,又加了兩個小菜。
剛坐下來,徐有功抬眼看到門口一人,便笑道:“你也別著急請客了,請客的人來了?!?/p>
只見一郎君,剛進(jìn)門,在門口站定。
面冠如玉,身姿如松,長身玉立,穿著一身寶藍(lán)色的胡服,腳蹬一雙烏皮六縫靴,腰間輟美玉。
好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世家公子哥兒。
仿佛是對這小店不滿意,神色中滿是嫌棄,身上充斥著貴公子的肆意。
“元奕賢弟,別來無恙啊?!毙煊泄ζ鹕頋M面微笑道。
那小郎君聽見徐有功說話,轉(zhuǎn)頭往這邊看過來。臉上嫌棄的表情,瞬間化為驚喜,眼眸里星辰璀璨,幾步走到徐有功面前,行禮道:
“兄長!何時到的神都?”
“昨日剛到?!毙煊泄πχf。
二人站在一起,一個是肆意風(fēng)流的世家公子哥,一個是溫文爾雅,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少郎君。
端是儀表出眾,翩翩少年郎。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看過來,負(fù)責(zé)收錢的老板娘,看著二人都看直了眼睛。
“兄長,小弟給您接風(fēng)洗塵,咱們?nèi)w林酒舍。那里新來了個廚子,花折鵝糕和魚膾一絕?!贝拊恼f。
“賢弟莫著急。來給賢弟介紹一下,這位是大理寺的同僚,錢誠?!毙煊泄榻B。
崔元奕任刑部五品郎中,錢誠是認(rèn)識的。
“見過崔郎中?!卞X誠連忙行禮。
崔元奕看了看錢誠,不認(rèn)識,但是依舊回禮。
“兄長,咱們換個地方說話,不醉不歸?!贝拊扰f話重提。
“就這里吧。我還有案子在身,不方便飲酒?!毙煊泄πΦ?。
崔元奕只好坐下,然后又喚老板過來添菜。
“兄長,可是為了南市稅吏的案子?!贝拊瓤粗煊泄Σ聹y道。
“正是。賢弟,來此為何?。俊?/p>
“我是來買酒的,兄長你也知道,我家祖父好酒,最近喜歡上這鴻茗酒肆的烈焰。今日路過南市,想著給老爺子帶兩壇子,誰知道今日賣完了?!?/p>
“前兩個月,我知曉兄長在蒲州司法參軍到任,即將調(diào)任到大理寺,甚是欣慰。正準(zhǔn)備這幾日上門拜訪。”崔元奕笑道。
“這可巧了,今日便遇見兄長。以后你我二人都在神都,見面就容易了?!?/p>
“賢弟說的是。”
故人相逢,總是讓人生出無限歡欣與喜悅。
二人端起酒杯碰了一杯。
兩人年少時,相識于長安。
徐有功的祖父徐文遠(yuǎn),是國子監(jiān)博士。崔元奕被自己父親送到國子監(jiān)讀書,二人因此結(jié)識。
后崔元奕頑劣,不喜讀書,家里便安排他恩蔭。
崔元奕憑借恩蔭入仕,起家千牛備身,后任蒲州司戶參軍。
徐有功比崔元奕年長幾歲,雖然也可直接入仕。
但是因為家學(xué)淵源,徐有功憑借自身實力,通過科舉,是以明經(jīng)進(jìn)士入仕,直接調(diào)任蒲州司法參軍。
徐有功剛到任第一年,是崔元奕在蒲州司戶參軍的最后一年,所以兩人也算是在蒲州共事一年。
當(dāng)時小小的蒲州,忽然進(jìn)來兩個有背景的公子哥。
徐有功還好,讀書人,斯文講理,為人寬和。
崔元奕就不太行,是從千牛衛(wèi)的千牛備身,調(diào)任到蒲州的。千牛衛(wèi)是天子近衛(wèi),規(guī)矩大,架子也大。再加上崔元奕,公子哥的習(xí)氣甚重,十分難搞。
也虧得是蒲州刺史是滎陽鄭氏的世家子,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這兩個下屬。
后崔元奕調(diào)任雍州法曹參軍兩年,因家里關(guān)系,中途被調(diào)回神都,做了正五品的刑部郎中。
“你家老爺子,近來身體可好?”崔元奕問道。
“說來慚愧,為兄昨天剛到神都,直接去了大理寺報道。今日一早就接了案子,還未來得及歸家。”徐有功苦笑道。
“朝廷規(guī)矩,理應(yīng)如此。那兄長先歸家修整,過幾日休沐,我再上門拜訪。”崔元奕道。
“那感情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