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陳天滿和老魏喝酒,江秋秋拿了罐王老吉湊數(shù)。周圍的人也換了幾波,這組奇奇怪怪的飯友才要散了,老魏說送江秋秋。
這和在停尸房的態(tài)度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畢竟沒有什么事是不能是飯桌上不能解決的,古人誠不欺我,一局下來老魏對江秋秋的態(tài)度都友善了了許多。
至少不再是看待犯人一樣的。
江秋秋看了眼醉得沒能站直的陳天滿,表示還是自己回去吧
老魏無法,只能扛起陳天滿目送江秋秋先行離去。
陳天滿喝的沒有老魏多,卻醉得最厲害,臉上兩坨紅紅像極電影里清朝時的僵尸,臨走之前,老魏沖江秋秋喊了句:“秋秋,對于我們來說,錯誤只有兩種,第一是將無辜者送入監(jiān)獄,第二是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彼時江秋秋已經(jīng)走出幾米外了,聽到他喊話背影微微頓了一下。
而她表面上看起來的平靜不如她心里的萬分之一的激烈,她身上流淌著每根血管每個細胞此時此刻都在叫囂著冤屈,像幾百萬把尖銳的刺刀想要挑破血管沖刺而出。
江秋秋知道他在說把她當成嫌疑人的事,老魏在告訴她,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伤F(xiàn)在特別想回頭沖著老魏喊一句“我他媽就是冤枉的?!辈粸橄右扇说氖?,為了七年前的那起縱火案...
江秋秋覺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這疼像電流一樣傳遍了四肢百骸,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淚意逼了下去。
遠在路口的人側(cè)過一半臉,在燈光下卻看不清神情,只聽她低低的嘆了口氣,“嗯...魏哥說的對?!?/p>
——
刑偵隊里派了幾個小警察私下走訪,明聽暗探的打探著畫館的工作人員,可所有人在知道童皓死了的第一時間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畢竟畫館就那么大,老師學(xué)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聽到學(xué)生死了的猝不及防和震驚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假。
而江秋秋好像就從這件事里脫離出來了,陳天滿沒有再找她,畫館也沒什么事可做,本來中秋已過,畫館恢復(fù)正常上課,該是很忙碌的。
可死了學(xué)生的事卻在私底下被些個家長知道了,好些人覺得好好的學(xué)生死得不明不白,而兇手到現(xiàn)在還沒抓到,生怕被牽扯上什么,火急火燎的給自家孩子退了班。
剩下的學(xué)生家長不是不明所以,就是一知半解覺得是謠言的。
但不可避免的畫館人數(shù)還是減了近半,冷清不少。
且身體抱恙的江秋秋干脆一連幾天都是窩在家里。
而就在她以為生命中毫不起眼的細小波瀾散去,生活重歸平靜的時候,麻煩找上門來了。
夜晚的天空黑沉,外面巷子的路燈散發(fā)著慘白的光,隱隱能聽見巷子深處傳來的狗吠。不知道是什么蟲在黑暗里發(fā)出“嘰嘰嘰”的叫聲。
森冷的寒風(fēng)吹過,仿佛刮進了江秋秋的心臟,寒意穿透四肢,江秋秋緊了緊身上的毛毯。
“砰砰?!焙谝估锿蝗豁懫鹨魂噭×业呐拈T聲,老舊的鐵門被拍得劇烈抖動,在毫無人聲的夜里這樣的聲音無比突兀,仿佛是要把門給砸破一樣。
江秋秋的心瞬間提起來了。
手心微微濕潤,她仔細思索著是不是她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現(xiàn)在來尋仇了,可是回顧她清湯寡水的日子實在想不出什么人,平日里深居簡出的連鄰居都不熟,總不會是宋家見她出獄了心里不爽來殺人滅口了吧?
江秋秋輕輕的下了吊椅,門外的敲門聲已經(jīng)停了,她抬起眼眸,定了定神向門靠近,大約等了兩三分鐘確認外面沒有人真之后,她才把門打開。
“吱呀”鐵門發(fā)出一聲脆響,一只漆黑的行李箱出現(xiàn)在眼前?
行李箱...?
江秋秋瞳孔一縮,捏緊了手里的手機。
四周靜悄悄的,狗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江秋秋把手放在箱子上,里面?zhèn)鱽硪唤z輕微的顫動,她抖著手摸到拉鏈,接著江秋秋把箱子打開,入目的畫面觸目驚心。
一個頭發(fā)被燒光的小女孩被塞在箱子里,頭皮翻出了紅色的血肉,還有些漆黑的碎渣,和童皓一樣的衣不蔽體,四肢被扭成了不可想象的角度,骨頭刺穿皮肉,血腥味撲面而來,她的眼睛死死的睜著,嘴里發(fā)出慘烈的怪叫聲。
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江秋秋雙手發(fā)軟,她看著那個小女孩用扭曲的雙手掙扎著從箱子里滾落下來,手腳并用地往江秋秋的方向蠕動,在地上留下大片的血跡。
她的嘴里咕嘟咕嘟的在叫著什么,江秋秋聽不清,她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黑,她認出這個孩子是那個笑得很得意又把糖放進了她手心里的女孩。
“哇...啊...嗚嗚哇...”女孩蠕動著,骨頭磨到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甚至有一些碎肉被磨下來了...
江秋秋連連后退,瞪大了眼睛。
“疼...師...”女孩似乎爬不動了,她趴伏在地上,頭微微抬著,殘留的幾縷頭發(fā)被血污黏在臉上,還松松垮垮的掛著一個粉紅色的兔子發(fā)卡,那發(fā)卡變了顏色,被鮮血浸染。
女孩那雙純凈的眼睛泛著不正常的青色,滿是痛苦絕望,飽含哀怨。
她似乎支持不住了,再也沒有力氣爬行,軟軟的身體往一邊倒,然后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接住了她,江秋秋把她摟進懷里。
江秋秋有一時的失神,睫毛輕顫,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可懷里的女孩依舊在往外吐血,面目猙獰,奄奄一息。
江秋秋顫抖著抬手撫上她的眼睛,“別怕...”
別怕...
閉上眼睛就好了...
懷里的女孩在生命最后一刻落入了溫暖,隨著她的動作閉上眼睛,掙扎的幅度漸漸變小,最后,一動不動...
陳天滿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江秋秋抱著一個不成人形的人癱坐在地上,門外放著一個滿是血的箱子。
她低垂著頭,額前的碎發(fā)擋住了她的眼睛。
“江秋秋 ...”陳天滿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他的聲音在抖。
江秋秋抱著女孩的尸體陷入了黑暗,迷糊中她的手被人扯開了,她隱約感覺到被人抱上車,然后就失去知覺了。
江秋秋睜開眼的時候,入目是一抹純白,消毒水的味道直撲口鼻。
江秋秋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