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谷雨剛打開病房門，就被一巴掌扇得耳朵嗡鳴作響。
抬眼看去，一個滿臉憔悴的女人，此刻正滿臉怒意地瞪著她。
女人還要再打，被谷雨名義上的爸爸——鄒平攔下，他急道：“牧蘭，別打了，你不是確認(rèn)過了嗎？
嬌嬌出事的時候小雨還在上晚自習(xí)，這事跟她沒關(guān)系?！?/p>
谷雨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看向兩人身后，躺在病床上，臉上青青紫紫，身上插著各種儀器管子的女孩。
只一眼，她便移開目光，沉默地往后退了幾步。
這一幕落在牧蘭眼里，她在鄒平懷里掙扎起來：“小賤人！是你！是你找人弄的，是不是！
我們究竟有哪里對不起你，給你書讀，吃喝哪樣短了你的？你要這么害我女兒？”
谷雨分辯道：“牧姨，買兇把人整成這樣要很多錢的，我兜比臉還干凈，哪里請得起？”
鄒平嘆口氣，柔聲對牧蘭說：“警察都跟你說了，小雨那時在學(xué)校，很多人能作證，而且就像小雨說的，她沒錢找人害嬌嬌?！?/p>
牧蘭狠狠推開鄒平，通紅著雙眼眼睛在谷雨和鄒平身上逡巡，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來：“鄒平，你說到底也只是這小賤人的繼父。
小賤人的媽媽都死了，你還有什么養(yǎng)她的義務(wù)？
你為什么就非要把她接回來養(yǎng)？
一個繼父究竟為什么對她這么上心？
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鄒平煩躁地皺起眉，道：“小雨的爸爸、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死了，我不養(yǎng)她，你叫她怎么辦？
我跟她媽在一起那么多年，總也有情義在的吧？
我不是答應(yīng)你，等她高考后就送她出國讀書嗎？以后她都定居國外，不會再回國礙你眼。
你還要怎樣？”
牧蘭爆沖向谷雨，哭吼著：“我要怎樣？我要讓這小賤人死！她要害死我女兒，她也別想好活！”
谷雨見牧蘭的瘋癲樣，嚇得拔腿跑出病房往人多的地方鉆。
牧蘭追在她身后，長發(fā)披散，如同惡鬼索命。
周圍人見狀連忙攔住牧蘭，護(hù)士大聲呵斥：“這里是醫(yī)院，請保持安靜！如果繼續(xù)吵鬧攪亂秩序，我立刻叫保安過來！”
鄒平連忙道歉，捂著牧蘭的嘴拖回病房。
他把牧蘭按在椅子上，哄道：“阿蘭，我知道嬌嬌發(fā)生這種事你難受，但你是她媽媽，你要堅強(qiáng)。
嬌嬌隨時都會醒，你讓她看到你這個樣子，她又怎么振作得起來呢？
誰干得這件事，我們等警察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好嗎？”
牧蘭一把鉆進(jìn)鄒平懷里，大哭起來，眼淚打濕了鄒平半邊肩膀。
牧蘭哭著哭著，在鄒平懷里睡著了，鄒平把她抱到旁邊小沙發(fā)上走出病房。
這也就是單人病房的好處，陪房家屬能有個地方打盹。
鄒平看著在病房門口把頭埋在膝蓋上蹲著的谷雨，輕輕拍了下她的頭。
谷雨仰起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鄒平。
他說：“真不是你？”
她回：“不是?！?/p>
鄒平點(diǎn)點(diǎn)頭，掏出錢包，捻出一張信用卡遞給谷雨：“拿著吧，吃點(diǎn)好的，有點(diǎn)瘦了?！?/p>
谷雨伸手接過卡，她知道，這是今天牧蘭打她和冤枉她的賠禮。
這是鄒平的慣用伎倆，不管哪方受氣，他都靠拿錢擺平。
這次不是現(xiàn)金，換信用卡了，鄒平在懷疑她。
她忍住喉頭的酸澀，站起身轉(zhuǎn)身離開醫(yī)院。
谷雨到全慶海最貴的公路自行車店買了全店最貴的一輛，她要在高考后的下一個禮拜，騎行穿越川藏線。
這是早就跟同城俱樂部訂好的出行計劃。
這天很快到來，民推騎行隊隊長——慶海市高級法院法官王爭鳴繞著谷雨和她的車子轉(zhuǎn)了好幾圈。
贊嘆道：“小妹妹，你這車子是真不錯啊！你家人給你買的？你年紀(jì)這么小，他們也放心你獨(dú)自出行？”
谷雨甜甜笑道：“我爸媽說女孩子要闖蕩才能獨(dú)立自強(qiáng)，所以很支持我，而且您這身份帶隊，誰還敢鬧事？
這安全感還不是拉滿么？”
王爭鳴不缺人吹捧，但誰又能聽膩吹捧的話呢？
況且谷雨說話時，表情佩服又認(rèn)真，讓她的話顯得真摯無比。
所以這一路，王爭鳴對谷雨可以說格外關(guān)照。
行程第11天時，他們到山坳的一家湯面店補(bǔ)充食物，車隊一行18人，將本就不大的小店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谷雨不想擠在店里，于是王爭鳴接過谷雨手里的兩碗面，帶著谷雨遠(yuǎn)離人群蹲在一棵樹下。
吃面時，王爭鳴拿出藥盒正要往手里倒藥片，谷雨便探頭笑著問：“王叔，這是啥??？我見你每天吃?！?/p>
王爭鳴停下，看著谷雨，笑道：“這是我太太專程為我配的藥，有些維生素、營養(yǎng)液、魚油和血壓藥啥的。
一盒是一天，行程一共20天所以有20盒，她根據(jù)每天消耗不同，配了不同比例的營養(yǎng)液?！?/p>
谷雨盯著盒子，笑道：“您夫人真細(xì)心，這盒子是定制的么？
小小一個不占空間，密封性又好，很適合外出用呢?？梢越o我看看嗎？
我記下來，回家也讓我媽給我弄個?！?/p>
王爭鳴沒多想把藥盒遞給谷雨，先吃起面來。
谷雨接過藥盒仔細(xì)查看，王爭鳴卻突然咳起來，他忙放下碗，道：“小雨，我去店里拿瓶牛奶緩緩，這面又咸又辣，你要喝什么，我給你帶。”
王爭鳴的面被谷雨放了足量澆頭，如何會不辣不咸呢？
谷雨笑道：“跟王叔您一樣就成?！?/p>
看著王爭鳴走遠(yuǎn)的背影，谷雨向四周張望一圈。
此刻，所有人都在店里吃東西聊天，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店老板和老板娘在專心為客人服務(wù)。
沒人注意她。
她迅速調(diào)換了盒子里的一顆膠囊，把調(diào)換出來的膠囊吞進(jìn)自己肚子里，在盒子底部留下一個小到要用放大鏡去看，才能看清的小貼紙。
等王爭鳴回來后，谷雨笑瞇瞇地把藥盒還給王爭鳴。
王爭鳴沒懷疑，把藥全部倒在手里，拋進(jìn)嘴里，用牛奶順下去。
谷雨握著筷子的手有些微微發(fā)抖，她盡力控制著，可身體的戰(zhàn)栗怎么也止不住。
這是她第一次干這種事，緊張、害怕、激動，是難免的。
為了不讓王爭鳴起疑，她用大力吸面條來掩飾。
面條帶出來的湯汁濺在她的防曬手套上，氤氳出幾朵圓圓的油花。
王爭鳴沒有對谷雨吃飯還戴手套起疑，因?yàn)樗刻烊绱恕?/p>
第一天的時候王爭鳴問過，她說室外紫外線高，不想被曬黑。她記性差，怕取下來又忘記戴，到時候被曬得黑一塊白一塊，不好看。
王爭鳴看著手套輕薄也不影響活動，沒說什么，只當(dāng)姑娘愛美。
吃完飯，他們歇了半小時，繼續(xù)上路。
太陽也隨著時間推移越掛越高，他們上了大馬路，但附近的汽車依舊不多。
1個小時候后，帶隊的王爭鳴靠邊停下來。
他五官皺在一起，小聲道：“我有些不舒服，先歇一下吧?！?/p>
谷雨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邊，看著眾人亂做一團(tuán)，打120的、喂藿香正氣水的、往王爭鳴身上潑水降溫的。
但都擋不住王爭鳴越來越虛弱，最后面朝下倒在地上，磕出滿臉血。
他趴在地上進(jìn)氣多出氣少。
眾人慌亂起來，開始互相推諉，最終有人報了警。
12分鐘后警車先到，警察來了也無法阻止王爭鳴咽氣。
（ps看到好多人疑惑，我解釋下為什么警察先來，因?yàn)閬淼氖瞧?，片警是有轄區(qū)的，他們?nèi)粘＞驮谶@片區(qū)域工作和巡邏，能夠以最短的路線和最快的速度趕到事發(fā)地點(diǎn)。
為什么不是醫(yī)生先來，因?yàn)獒t(yī)院大多數(shù)是在市區(qū)，而案發(fā)地真的非常偏僻，離市區(qū)是很遠(yuǎn)的，因此救護(hù)車是沒法先于警察趕來的。）
所有人被帶去警局接受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