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月光灑落在一座寧靜的小院里。
小院雖不大，但布置得極為雅致，花草樹木錯落有致地點(diǎn)綴其間。
院中石桌旁坐著兩位衣著華貴的青年，正悠然自得地品嘗著美酒佳釀。
其中，略顯稚嫩的年輕世家子弟憂心忡忡。
“鄭兄，今日天幕竟如此肆意傳播那屠龍秘術(shù)。
依小弟之見，這天下怕是要大亂了！”
被稱為鄭兄的男子聞言，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
先是輕嗅一下杯中馥郁的酒香，然后才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
待酒水順著喉嚨滑下后，他方才緩緩開口道。
“賢弟不必過于擔(dān)憂，正所謂“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頂住”。
這些煩心事自然會有朝堂之上的諸位大人們?nèi)ゲ傩奶幚恚c你我何干呢？
來來來，咱們只管盡情暢飲便是！”
說著，便又給自己倒?jié)M了一杯酒。
年輕男子卻并未因此釋懷，手中握著的酒杯舉到嘴邊又放了下來，臉上的憂色絲毫未減。
“可是鄭兄，你我家中皆有長輩在朝為官，倘若天下真的大亂，勢必會對他們的仕途產(chǎn)生影響。
一旦他們失勢，你我哪里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逍遙自在？”
姓鄭的男子再次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嘴角微微上揚(yáng)，輕笑出聲。
“賢弟還是過于年輕?。?/p>
你可知道，自古以來就有這么一句話——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不管是誰登上皇位，到頭來，不都得用我們這些讀書人來治理天下？
所以，這天下再亂，也影響不到你我在此喝酒?！?/p>
聽到這話，那位年輕男子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有所領(lǐng)悟地點(diǎn)點(diǎn)頭。
接著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向鄭姓男子行了一禮，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到年輕人如此虛心受教，鄭姓男子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贊賞之意。
他稍稍坐直身子，繼續(xù)悠然自得地說道。
“再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這天下真的有變又如何？
以你清河崔氏在朝野內(nèi)外的影響力，再加上我滎陽鄭氏的財(cái)力支持。
完全有能力扶持出一位真正的天命所歸之人，讓其成功奪取天下。
待到那時，憑著這份從龍之功，你我兩家未必不能再進(jìn)一步！”
“轟隆！”
突然之間，一道耀眼的閃電如銀蛇般劃破漆黑的夜空。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轟然響起，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撕裂開來一般。
剎那間，豆大的雨點(diǎn)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灑落下來，打在屋頂、窗戶和地面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突如其來的暴雨打破了寧靜的夜晚，同時也打濕了喝酒的兩人。
兩個世家子弟只能跑進(jìn)院里避雨，頗為狼狽。
......
長安外，一座破廟之中。
兩人正借著篝火烘烤身上被淋濕的衣服。
黃巢面無表情地呆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
整個人都顯得無比麻木，好似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
他第三次科舉落榜了。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更讓他糟心的是別人的成功。
考場上坐在黃巢旁邊的李公子中了。
可他清楚記得，考試當(dāng)日，那李公子是帶著滿身酒氣來的考場，明顯是前夜在勾欄場所肆混了。
結(jié)果卻是，他黃巢落榜了，李公子高中了。
這是為什么？
這個問題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纏繞在黃巢的心頭。
如果不問個明白，以后的他恐怕要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于是，在放榜的當(dāng)天，黃巢鼓起勇氣去問了。
然而，得到的卻只有李公子充滿鄙夷和不屑的眼神，連理都懶得理會他一下。
最后，還是站在李公子身旁的仆人不緊不慢地開口解釋道。
“你只不過是十年寒窗而已，又怎比得上隴西李氏的聲名？
就你這樣出身也想進(jìn)長安當(dāng)官？
還是趁早收拾東西回去種地吧！”
“黃老弟，吃點(diǎn)東西吧?！?/p>
一道溫和的聲音驟然響起，將黃巢從回憶中拉回破廟，他木然接過遞到眼前的干糧。
王仙芝見狀無奈地?fù)u了搖頭，這落榜之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么這次就接受不了了？
“老弟這次不幸落榜，回去以后是準(zhǔn)備下次科舉，還是另有打算？”
聽到這話，黃巢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苦笑一聲。
“科舉……我可能并不是這塊料......
或許只能回去接手家中產(chǎn)業(yè)了。”
他出生販鹽世家，在這個鹽鐵官營的時代，鹽價奇高，百姓往往連一點(diǎn)鹽都吃不上。
因此滋生出了他們這些私鹽販子，但這明顯觸犯了官府的利益。
一旦被朝廷發(fā)現(xiàn)，立刻就會人頭落地。
正因如此，家中長輩才會迫切希望他能夠通過科舉獲取功名，從而讓家族洗白上岸。
可如今黃巢也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科舉這條路根本就不是給他這種人走的。
王仙芝眼珠一轉(zhuǎn)，試探性的問道。
“那老弟對今日仙人所言有何看法？”
“仙人說什么了？”
黃巢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迷茫，這些天他受的刺激太多了，以至于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還真不知道天幕今日說的是什么。
王仙芝只能無奈地將今日天幕所言重復(fù)一遍。
黃巢越聽越沉默，但那雙眼眸卻是越來越亮，仿佛有一團(tuán)火焰正在其中燃燒。
待王仙芝說完之后，黃巢久久無言。
最后撿起地上一節(jié)木炭，默默來到破廟中墻壁處開始書寫。
王仙芝見此情形，心中滿是好奇，便也快步跟上。
“轟??！”
空中突然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剎那間，整個天地都被這道閃電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同時將墻壁上的詩文照亮。
不第后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