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賢侄?!?/p>
徐旺上來就套了個近乎。
“我和你父親可是多年老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p>
沈墨只是看上去年輕,腦袋里可裝著兩世的人生閱歷。
“徐叔有話不妨直說,是不是想要這個金疙瘩?”
“咳咳……”
徐旺鬧了個大紅臉。
“老沈教了你不少東西嘛?!?/p>
“見面分一份,你吃肉,總得給弟兄們留口湯吧?”
沈墨不禁暗笑,這話說的,哪像是捕快,不知道的還以是一群土匪呢。
這個時代的捕快地位低賤、收入微薄,全靠這些灰色手段養(yǎng)家糊口,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風(fēng)氣。
說的嚴(yán)重一點,哪怕贓物是一張大餅,他們都恨不得摳下來一角。
官府老爺和朝廷上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與其說他們是維護(hù)治安的捕快,還不如說是朝廷豢養(yǎng)的一幫以惡制惡的惡人。
沈墨忍不住感嘆,還是夢里的那個世界好啊。
他拎起那只沉重的包裹,打開后滿臉可惜地說道:
“徐叔你看,這錯金白玉鐲上有鴛鴦圖案,應(yīng)該是一對,可惜這里只有一個?!?/p>
“什么意思?”徐旺不解地瞪著眼睛。
包裹里的白玉鐲子明明有兩個,沈墨卻說只有一個?
捕快們也是一臉懵逼。
沈墨蠻精明的小伙子,是眼神不好還是不識數(shù),怎么睜著眼說瞎話。
硬把兩個說成是一個。
沈墨也不答話,他指著四個并排放在一起的花瓶,自顧自地說道:
“還有這個花瓶,上面繪有梅花的圖案。
按理說,應(yīng)該是梅、蘭、竹、菊四個花瓶為一套。
現(xiàn)在這里只有梅花瓶,另外三個一定是被竊賊的同伙拿走了?!?/p>
徐旺和捕快們終于開了竅。
沈墨這是在暗示允許他們拿東西呢。
甚至連借口都幫他們想好了。
“啊……對對對!”
“一座古墓里肯定不只一個鐲子和一個花瓶,其它東西肯定是被他的同伙拿走了?!?/p>
沈墨聽得直咧嘴,真夠狠的,這么大一堆東西,就留下兩件充公。
徐旺一扯沈墨的袖子。
“好侄子,大恩不言謝,這些東西換成銀兩,你占一半,剩下的弟兄們再分。”
其他的捕快們也滿臉堆笑地湊過來。
“沈墨兄弟,你身子骨瘦弱,以后有危險只管躲在我們身后就是。”
“沈墨真是咱們的大貴人,第一天來就帶弟兄們發(fā)財。”
“就是就是,要不是沈墨抓住了柳長風(fēng),咱們現(xiàn)在還在挨板子呢。”
徐旺感嘆道:
“老沈生了個好兒子啊?!?/p>
“要是我兒子有你這份能耐,我搭個板把他供起來,早晚各磕三個響頭我都愿意?!?/p>
“徐叔這是捧殺我?!鄙蚰蛄藗€哈哈。
徐旺笑道:“我?guī)臃溉ヅ赃吿幚硪幌?,晚上徐叔和弟兄們請你喝酒?!?/p>
沈墨滿口答應(yīng)。
他有罪惡之眼,抓罪犯比脫鞋上炕還容易,根本不在乎這一個兩個的。
沈墨隨手又摸了一下石獅子的屁股,心中暗道,老子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舉起來。
捕快們納悶,石頭雕刻玩意,手感就那么好嗎,為什么沈墨總?cè)ッ?/p>
……
縣衙里,縣太爺盧月正美滋滋地寫著報告。
盧月一邊寫,一邊暢想揚州知府看到報告后會是什么表情。
這時候,手下人來報。
說是在衙門口抓到個竊賊,沒等上堂就什么都招了。
盧月心情正美,哪有心思開堂審犯人,揮揮手叫人將嫌犯關(guān)到牢里去便是。
徐旺心里偷笑,這顆金疙瘩算是穩(wěn)穩(wěn)地放到兜里了。
其實就算縣老爺升堂審犯人他也不怕,他早就和癩痢漢串好了口供。
癩痢漢要是不想在牢里頭遭罪,就得按照他說的辦。
忽然又聽到門外有人叫道:
“報?。?!”
“揚州知府老爺?shù)?!?/p>
盧月急忙跳起來,扶正官帽,扯平整官服。
如果知府再早來一個時辰,盧月肯定褲子都嚇尿了。
現(xiàn)在他卻不怕。
柳長風(fēng)被穿了琵琶骨,妥妥地關(guān)在縣大牢里呢。
他一邊好整以暇地吩咐衙役們排好儀仗,一邊搶出門去迎接知府老爺。
那揚州知府派頭夠大的,先是派皂吏到縣衙門吆喝了一嗓子。
告訴泰興縣的官員們,老爺來了。
麻溜的擺上排場,迎接知府老爺大駕光臨。
盧月率領(lǐng)本縣的縣丞、典史、主簿等官員,恭恭敬敬地站在衙門口等著。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揚州知府和隨行人員才慢悠悠地過來。
最前面的是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帶刀捕快。
轎子兩側(cè)又各有二十名目光銳利的護(hù)衛(wèi)。
看的沈墨咋舌不已。
揚州知府連轎子都沒下,隔著轎簾子就對盧月喝問道。
“泰興縣令盧月,十五日期限已到,嫌犯柳長風(fēng)可曾緝捕歸案?”
那破鑼嗓子,好像被劊子手開過光似的。
聽起來滿是殺氣,一看就知道是興師問罪來了!
盧月慶幸地看了一眼沈墨,然后腆胸迭肚,抑揚頓挫地說道:
“啟稟府臺,柳長風(fēng)已被押進(jìn)大牢,下官正要將此事報與上官知曉?!?/p>
盧月心里這個爽啊。
還想辦我?
沒門兒!
湖廣、江浙十幾個州縣抓不到的人,在老爺我的地面上栽了。
怎、么、樣!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去看了眼沈墨。
心里想著,沈墨立下這么大的功勞,我還沒有獎賞提拔他呢。
盧月看到沈墨一直盯著那幾匹高頭大馬看,心里頓時就有了主意。
揚州府縣一級的衙門里,好像還沒有哪個捕快擁有馬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