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接近傍晚了,賀支書在外面的陽臺上披著毯子,帶著貓玩兒二狗。
他吩咐了酒店的人送去洗澡,還沒送回來。
艾子瑜拍了拍臉,收拾了僵硬的表情,等到空調(diào)將身上暖熱,才恢復往日的儒雅溫和。
悄悄走過去一把抱住賀知書,嚇了他一跳。
“玩的這么開心,吃東西也沒有?”
艾子瑜湊在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賀知書的耳朵上,他的耳垂立刻泛了紅,連帶著他的臉一起。
“吃了粥?!辟R知書笑著推他,粥是艾子瑜出門之前提前熬好的,他最近胃口好了一些。
至少能吃下大半碗了,艾子瑜每天變著法兒的給他做吃的,大多都是補血順氣的。
他知道,為此艾子瑜還特地去請教過中醫(yī)食補調(diào)理的專家,記了一堆筆記回來。
有時候遇到他偶爾胃口好多吃了幾口,那么連續(xù)那幾天的飯菜里必定會有那一道。
艾子瑜擔心他半夜發(fā)燒,所以半夜總是起夜動作輕緩的給他量體溫,偶爾他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艾子瑜就拍著他的肩膀低聲溫柔的哄他睡覺。
這些賀知書都知道。
他看著艾子瑜,雖然他掩飾的很好,賀知書還是從他眼底看到了一些疲憊和苦澀,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喜歡深情又充滿愛戀的看著他。
就像是受了蠱惑一樣,賀知書抬手觸了一下他的眉眼。
那一刻,艾子瑜感覺自己所有壓抑的愛戀、希望、心疼的發(fā)麻的情緒幾乎瞬間爆發(fā),他抑制不住的想把人扣進懷里,想摁住賀知書的后頸,給他一個纏綿的深吻。
可是他不能,他只是把人抱進懷里,用恨不得將人揉進身體里的力道抱著他。
又怕他疼,放松了力道。
這種矛盾感也快把他逼瘋了。
“小書….”艾子瑜捧著賀知書的臉,在他的耳邊不厭其煩的叫,“小書,寶貝….”
他笑著,聲音帶著膩人的寵溺,笑得賀知書臉陣陣發(fā)紅,耳朵癢的受不住的縮了縮脖子,“別鬧,你吃飯了沒有。”
“想等著回來你陪我吃?!?/p>
艾子瑜親親他的臉頰,大狗一樣的撒著嬌。
賀知書現(xiàn)在越來越抵抗不了他這樣的撒嬌方式,紅著臉把艾艾子瑜的臉臉推開,“吃飯,我陪你去?!?/p>
艾子瑜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好。”
賀知書在艾子瑜深情的讓人心碎的目光下,拿著電話打給酒店前臺,讓人把熱好的飯菜送上來。
艾子瑜看著賀知書認真的和服務人員叮囑的樣子,心底出奇的軟。
他喜歡看賀知書為他做任何事情,不需要什么隆重的大事,只需要像現(xiàn)在這樣簡單的打個電話,只要是和他有關(guān)的事,他都歡喜的不得了。
二狗送回來的時候,撒歡似的圍著賀知書轉(zhuǎn)。
要伸舌頭舔賀知書的時候,就會被艾子瑜捏住嘴,一小截舌頭耷拉在外邊,可憐的不行。
賀知書就會在一旁直笑。
其實現(xiàn)在他的抵抗力很差了,本來擔心他身體,艾子瑜是要把二狗和貓送走的,但看著賀知書舍不得的樣兒,他還是不忍心把二狗留下了。
醫(yī)院里的事情,還有治療方案,艾子瑜不會跟賀知書說,他不用賀知書去想這些,賀知書也不問,有一個比自己還擔心自己病情的人在,他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有時他靜靜看書的時候,艾子瑜也不打擾,他會坐在一邊拿著畫筆在畫什么,安靜的能聽到筆劃過白紙時悉悉索索的聲音。
賀知書覺得挺神奇的,他居然覺得那聲音讓人安心
有時他會被那聲音吸引,目光不自覺的放到艾子瑜身上,常??粗桶l(fā)起呆來。
偶爾被艾子瑜發(fā)現(xiàn),那人就會壞笑著湊過來,流氓似的調(diào)笑他討一個吻。
哪有這樣的醫(yī)生,真是個妖精。
他也好奇艾子瑜成日了在畫什么,起初他以為是戒指,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
實在猜不出,他就不猜了,反正都是送給自己的,到時候再看不就好了。
這話被艾子瑜聽了去,就笑著罵他自戀。
他現(xiàn)在倒是不常想起蔣文旭,就算偶爾想起來那種條件反射一樣的疼,似乎也沒那么強烈了。
倒是他經(jīng)常看著艾子瑜的時候,不自覺的會想起自己曾說過的傷人的話,就覺得心疼。
大概是從前不在意,所以從來沒有注意過艾子瑜的變化,現(xiàn)在放在心上了,才覺得疼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會辜負人的料子,上輩子心底壓了一個大山一樣的蔣文旭,壓得他幾欲崩潰。
可他游魂狀態(tài)一樣的跟著艾子瑜去了他想去的那么多地方,看見了許多人和事,這像是一劑良好的藥,慢慢的調(diào)理著他的傷痛。
艾子瑜愚公移山一般的把那座叫做蔣文旭的大山一點一點的挪開,人心都是肉長的,上輩子他滿心絕望,對愛和歉疚都無動于衷。
可大概是人死過一次了,有些東西留在了那一刻,他不怨不恨,甚至不愛。
他不知道現(xiàn)在對艾子瑜是什么感情,或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心疼多一點。
可無論怎樣,這輩子他答應過的,也愿意把艾子瑜放在心里去喜歡,而正因為這樣,他似乎對未來有了一絲絲的盼望。
這輩子他能活到什么時候,就會一直把愛子瑜放在心底,珍惜到什么時候。
晚上,賀知書的精神很不錯,難得有興致,艾子瑜摟著靠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時不時趁他看得專注的時候,往他嘴里塞一顆阿膠紅棗,無所不用其極的給他補。
偶爾賀知書實在煩了,不想吃,就掐著艾子瑜的腰抗議。
艾子瑜就會齜牙咧嘴的停止投喂,乖乖的摟著他看電影。
不過艾子瑜不準他多看,怕傷他的精神。
看到一半,艾子瑜就關(guān)了電視,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觸感溫熱,沒有發(fā)燒。
他捏了捏賀知書的腰,提醒他:“你該睡覺了?!?/p>
賀知書剛看起一點興趣,耍性子的不依。
艾子瑜靠在沙發(fā)另一邊,賀知書用腳踢他的腰,“你讓我再看一會兒,剛到最精彩的?!?/p>
艾子瑜感覺賀知書對自己的沒了那份禮貌的客套,嗓音軟軟的撒著嬌,他心底歡喜,捉住賀知書的腳,把厚厚的襪子卷起一截,低頭在他白皙的腳背上親了一口。
態(tài)度卻很堅決的道:“不行?!?/p>
賀支書把腳縮回來,臉紅的帶著幾分溫怒的瞪他,“我好不容易能看進去的,你就不能讓我多看會兒?”
艾子瑜愛死了他這個臉紅的樣子,這一點卻不慣著他,“等你好了,想看多久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賀知書不理他,艾子瑜就湊上去鬧他,撓他的羊羊肉,但又不敢太鬧,怕把人真鬧生氣了,最后把人抱回了臥室。
賀知書被子蓋過鼻尖,露出一雙眼睛,帶著幾分不滿的看他,但仔細一看,眼底全是笑。
看的人心底發(fā)軟,艾子瑜輕輕撥開賀知書額間的發(fā),“知書,明天我們要住院了,你有什么想帶去的嗎?”
賀知書眉眼彎彎的開玩笑,“可以帶二狗和貓嗎?”
艾子瑜眼神寵溺,“當然可以?!?/p>
說著他嗓音低沉的學著二狗叫了一聲 :“怎么樣,這么俊俏的二狗陪著你滿不滿意?”
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惹得和賀知書發(fā)笑,被子都一顫一顫的。
艾子瑜也笑,又學著貓叫了一嗓子,“看,我們都陪著你,一直都在你身邊?!?/p>
賀知書靜靜看著他帶著寵溺和愛意的褐色的瞳孔,卻看到了那下面掩蓋的心疼,他用手撫了撫艾子瑜的眉眼,聲音溫柔的笑著說:
“我們家的貓哪有這么叫的,一點也不像?!?/p>
艾子瑜摟著他,“我叫的怎么了,多有靈魂?!?/p>
賀知書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先把自己藏好,才嘀咕出了一句:“像是發(fā)情的貓?!?/p>
艾子瑜一愣,他,居然被知書調(diào)戲了?
“知書,你變壞了?!?/p>
艾子瑜沒用多大勁兒的扯開他的被子,把人扒拉出來,就貼著賀知書的耳朵學貓叫,叫的那叫一個婉轉(zhuǎn)曖昧,聽得賀知書耳朵都在發(fā)顫,半晌紅都沒散下去。
好不容易鬧騰完了,等到等到賀知書睡沉。
艾子瑜卻沒有絲毫睡意,撐著下巴看他。
比起剛見面的時候,賀知書的氣色好了許多,也沒有一看就讓他心疼的破碎感了。
他能感覺到賀知書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會一下子轉(zhuǎn)變這么大。
明明那時候他態(tài)度那么堅決,可現(xiàn)在艾子瑜能感覺到賀知書似乎是慢慢的在開始接受他了。
偶爾他也會自戀的想,賀知書的轉(zhuǎn)變是不是哪怕一點點也和他有關(guān)系?
借以來慰藉他無處安放的心疼,前半輩子活得瀟灑肆意的艾醫(yī)生什么都不缺,也沒什么大的煩惱,現(xiàn)在被一個滿身病痛的賀知書牽動了所有心神。
哪怕賀知書一輩子也不會愛上他,甚至可能最后他這一輩都會背負痛苦,他卻永遠也不會后悔如此深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