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穹頂的彩窗將陽光切割成七彩光斑，許凌博站在講臺上，掌心的演講稿早已被汗水浸濕。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第三排的外公，老人穿著藏青色西裝，

袖口不經意間露出半截褪色的藍布腕帶——那是母親十六歲時用邊角料親手做的，

腕帶邊緣細密的針腳，就像他分析過的水文數據般嚴謹。外公正襟危坐，腰桿挺得筆直，

比講臺上的國旗桿還要挺拔。許凌博注意到，外公鬢角的白發(fā)在光斑中微微發(fā)顫，

像極了黃河入海口處翻涌不息的浪花?！敖裉欤?/p>

我想談談夢想的形狀……”話筒傳來輕微的電流聲，許凌博望向窗外，不知何時，

紫藤花已經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藤蔓在風中輕輕搖曳，勾勒出河流的輪廓。

當他說到“黃河治理”時，后排傳來窸窣的響動。他循聲望去，只見外公正艱難地彎腰撿筆，

西裝背心下，毛衣領口露出磨破的邊緣。陽光穿過彩窗，

在老人佝僂的背上織出一道絢麗的彩虹，這景象，恰似他在實驗室里見過的，

最完美的光譜折射圖。散場后，外公突然叫住了他。老人從中山裝的內袋里掏出一個油紙包，

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用油紙包著的芝麻糖。“你媽說你愛吃這個。

”外公的聲音有些沙啞。許凌博接過糖塊，放入口中，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開，

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那是搪瓷茶缸裂縫里殘留的氣息。遠處傳來上課鈴，

外公的中山裝在風里輕輕揚起，許凌博看見老人后頸新生的白發(fā)，在陽光下閃爍，

如同冬日黃河冰面上閃爍的碎光。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有些隔閡會隨著時光消散，

而血脈里的羈絆，就像那奔騰不息的黃河，永遠不會斷流。

3 黃河岸邊的星辰黃河局宿舍的窗臺總比別人家多出些水汽，

兩盆仙人掌在鹽堿氣里倔強地綠著，葉片上凝著薄薄的白霜，像極了冬季河面上的冰花。

許凌博每天五點準時推開鐵門，跑鞋踏過碎石路的聲響驚醒了槐樹上的麻雀，

它們撲棱著飛向河面，翅膀掠過春汛時節(jié)的冰塊，發(fā)出細碎的清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