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要空著巨大的船艙，耗費(fèi)人力物力，逆流數(shù)百里返回?fù)P州、蘇杭這些富庶的產(chǎn)地？

那一路的纖夫、船工、損耗……全是白花花的錢！像水一樣潑進(jìn)了這渾濁的通濟(jì)渠里！

“看什么看？還不滾起來干活！”王癩子又是一聲暴喝，鞭子作勢又要抽下。

陳宇猛地吸了口氣，混雜著泥腥味的冰冷空氣涌入肺腑。他用手撐著泥濘的地面，

指甲深深摳進(jìn)泥里，搖晃著站起來，重新扛起那袋沉重的鹽。他低下頭，

掩去眼底翻騰的驚濤駭浪，一步一步，重新踏上那條濕滑的跳板。只是這一次，

他眼角的余光，再也沒離開過那些輕飄飄返航的官船。那一道鞭痕，像一條猙獰的蜈蚣，

深深地烙印在陳宇年輕而瘦削的脊背上。疼痛是火辣而持久的，每一次肩扛重物，

每一次汗水浸透粗麻衣，摩擦著傷口，都帶來一陣鉆心的抽痛。這痛，

成了他心頭那點(diǎn)荒謬灼熱的念頭最清晰的注腳——空船！

那些巨大的、耗費(fèi)無數(shù)民脂民膏打造的官船，竟空著肚子，逆流數(shù)百里！

這念頭像一顆被雨水浸泡過的種子，在陳宇的心底深處悄然膨脹、發(fā)芽，

帶著某種近乎偏執(zhí)的執(zhí)拗。他開始刻意留意。卸完沉重的鹽包、米袋，

疲憊得骨頭都像要散架時(shí)，他會倚在碼頭堆積如山的貨堆陰影里，

目光緊緊追隨著那些卸空后準(zhǔn)備返航的官船?？粗鼈儽孔镜卣{(diào)頭，

看著巨大的船艙在渾濁的水面上投下空蕩蕩的陰影，看著船工們懶散地收起纜繩，

看著纖夫們赤裸的脊背再次繃緊，喊著低沉蒼涼的號子，將空無一物的龐然大物拉離碼頭，

逆流西去?！皣K嘖，又走了……”旁邊一個(gè)老扛夫抹了把臉上的汗，順著陳宇的目光望過去，

搖著頭，“官家的排場唄，空著也得拉回去。那船，那纖夫，哪一樣不是錢堆出來的？

可誰管呢？橫豎是國庫的錢，是咱們這些草民的命。”老扛夫的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投入陳宇早已不再平靜的心湖。國庫的錢？草民的命？

他想起碼頭上那些因?yàn)榭覆粍?dòng)包被鞭子抽得滿地打滾的半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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