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在朱雀門外的人群中，見自己姓名列在二甲第七名，忽覺一陣眩暈，

竟被身后人推得撞在榜墻上?？珩R游街時，長安百姓從朱雀大街兩旁拋來杏花，

紛紛揚揚落了滿身。我伸手接住一瓣，想起婉娘曾在杏樹下說："若沈郎高中，

妾身當于杏園設宴，以梅花糕相賀。"那梅花糕是她的拿手點心，用新收的梅蕊拌了糖霜，

蒸得軟糯香甜。遂遣仆從快馬回長安報喜，又親自修書一封，在信中細述長安街景，

又說御賜的宮花如何艷麗，卻都不及她鬢邊的白蘭花。

末了將那朵被百姓拋來的、最完整的杏花夾入信中，連同宮花一起，托人快馬帶回親仁里。

3卷三 畫樓夢斷長安的秋意來得猝不及防，我每日站在吏部衙署前，

望著朱雀大街上翻飛的銀杏葉，數著仆從歸期。原以為不過旬月便能收到婉娘回信，

卻在月余后，等來渾身沾滿塵土的老仆。他懷中的書信邊角已被雨水洇濕，

姨母熟悉的字跡在宣紙上暈開，宛如淚痕。展開信箋的剎那，一枚金錯刀當啷墜地。

那刀不過三寸長，刀身嵌著金絲錯成的并蒂蓮紋，

刀柄處"長毋相忘"四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是去年上元節(jié)，我與婉娘同游西市，

她在胡人攤前一眼相中的定情物。那時她將刀系在我腰間，

笑靨比市上的花燈更明艷："若沈郎負我，便用此刀斷情。"如今刀身尚存余溫，

卻不知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它解下。信中寥寥數語，卻似重錘砸在心頭。

姨母說婉娘的叔父突然從江南來接人，言家中生意困頓，唯有與揚州鹽商聯(lián)姻方能渡過難關。

婉娘曾在祠堂跪了三日三夜，額頭磕出血痕，也未能改變叔父的決定。臨行前夜，

她將金錯刀與一首詩留在姨母處，便被連夜帶往碼頭。我跌坐在地，

只覺長安的秋陽刺得人睜不開眼。金錯刀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驚飛了檐下的寒鴉。

恍惚間想起赴考前那夜，婉娘倚在杏樹下，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與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她說等我歸來，要在杏園種滿并蒂蓮，如今那些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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