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蹣跚地走出了急診大廳。背影融入外面依舊濃重的夜色里，

像一尊移動的、沉默的、帶著傷痕的守護神像。

急診大廳重新恢復(fù)了它固有的、帶著消毒水味的死寂。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搶救，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片刻劇烈的水花，便迅速沉沒，只留下冰冷的漣漪。

疲憊感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黑色礁石，帶著更加猙獰的棱角，重新將我包圍、淹沒。

口袋里的那張紙，隔著薄薄的衣料，又變得灼熱而沉重，

清晰地提醒著我自身的“故障”與“不堪”。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

江嶼那雙布滿血絲、燃燒著求生火焰的眼睛，和他最后離開時那個沉重疲憊的背影，

在黑暗中反復(fù)交替閃現(xiàn)。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茫然涌上心頭。我拯救生命，

可誰來修補我靈魂深處那道無聲坍塌的裂縫？這雙手能握住手術(shù)刀，能進行精準(zhǔn)的心肺復(fù)蘇，

卻為何握不住自己不斷下沉的心緒？接下來的日子，急診室依舊像一個永不停歇的殘酷舞臺，

上演著生離死別。那張確診單被我塞進了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像埋藏一個羞恥的秘密。

藥片藏在維生素瓶里，每天按時吞服，苦澀的味道在舌根蔓延，

試圖鎮(zhèn)壓那如影隨形的低落和虛無感。

成一塊塊碎片：查房、手術(shù)、搶救、寫病歷、在值班室冰冷的床上試圖抓住幾個小時的睡眠，

然后被尖銳的呼叫鈴再次驚醒。日子像一張磨損的舊唱片，

在固定的軌道上循環(huán)播放著疲憊和壓抑的雜音。然后，江嶼出現(xiàn)了。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

大概在孩子轉(zhuǎn)出ICU后一周，一個普通的門診下午。我剛處理完一個高熱驚厥的幼兒，

揉著酸脹的太陽穴，護士探頭進來：“沈醫(yī)生，有個…呃…消防員同志，抱了只貓，

說要復(fù)診?！蔽毅读艘幌?。消防員？貓？復(fù)診？疑惑間，

江嶼高大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診室門口。他換下了那身標(biāo)志性的消防服，

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藏藍色工裝夾克，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結(jié)實的小臂。

臉上上次沾染的煙灰和疲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