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娘淡然一笑,她不至于被人三兩句話激得找不著北。
未來的路尚不明確,目前要是認下這個孩子,日子立馬能雞飛狗跳。
嬰孩抱來自然不是她看,“我是想讓你看看孩子的樣貌?!?/p>
孩子被穩(wěn)婆抱進來,因為突然生產(chǎn),府上沒有奶娘,小嬰兒哭得臉都紅了。
冬枝打眼一看,回頭瞪向文蘭的眼神,那火苗都快化成實質把文蘭給燒著了。
“六爺?shù)暮⒆??!”冬枝沖到文蘭身前。
“六爺尸骨未寒,你怎敢昧著良心平白污蔑六爺!”
冬枝反應很大,許元娘心里尚存的一分懷疑也消失了。
看來這孩子真不是蕭承歸的。
文蘭見此還是咬死不放,“我有六爺玉佩為證,冬枝姐姐莫不是瞧六爺沒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p>
“我呸!憑你這種不安分的小蹄子也敢攀扯六爺!”
冬枝扯過錦鯉玉佩,到許元娘身前,“奶奶別信她胡扯,這塊玉佩是六爺?shù)臎]錯。我記得清楚,去年六爺就說不見了,因著是六爺幼時雕刻的第一個物件,把玩了很多年,剛找不見那會兒,老太太院里的下人跟著找了許多天呢。怪道找不著了,原是被文蘭給撿著私藏了起來。”
“你胡說!這就是六爺送我的。你肯定是嫉妒我得了六爺?shù)膶櫍銢]有被收房,所以攛掇六奶奶不認六爺?shù)难}。冬枝你個賤人,你好狠的心?!?/p>
冬枝未出嫁,平頭白臉被人污蔑有意勾搭府上的爺們兒,還是在許元娘這個正頭娘子眼前,生怕許元娘被挑撥信了文蘭,往后主仆間生嫌隙就不好了。
她張口要解釋,許元娘握住她的手,“我信你?!?/p>
真心與否,許元娘能感受到。她和冬枝接觸還不多,但人和人之間,很奇妙的是有時候第一次見就會覺得這人莫名跟自己合得來。
“多謝奶奶信任,我原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對六爺絕沒有不該有的心思。且六爺是正派人,不可能會和文蘭有見不得光的事?;榍坝袀€孩子更是天方夜譚。”
文蘭看不得她們互相信任,尖叫著大罵冬枝。
許元娘覺得文蘭瘋瘋癲癲,怕她突然躥起來打人,拉著冬枝出去了。
“六奶奶不知,文蘭是五房的丫鬟?!?/p>
“五房?!難道孩子是五爺?shù)模亢臀鍫斚駟???/p>
冬枝點點頭,“和五爺才真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爺額角有顆比較明顯的黑痣,這孩子同一個位置也有。我沒有十足把握,也有八九成肯定,就是五爺?shù)??!?/p>
對上許元娘的刻板印象了,越國公府五爺是個貪財好色的主兒。
“五爺和五奶奶成親一年多快兩年時間,五奶奶肚子里一直沒有動靜。她們院里的姨娘通房最多,是有人懷孕的,都莫名其妙的小產(chǎn)了?!?/p>
這就很微妙了。
“既然這是五爺唯一一個到足月的孩子,她那張揚的性子,怎么會離開五房跑到咱們六房來。”
許元娘想,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五房不認。
文蘭在五房沒有出路,可能孩子和她的命都保全不了。
是五爺還是五奶奶崔氏威脅到她母子倆,暫且不好下定論。
總之,文蘭認定六房沒了男主人,女主人新嫁娘一個,府上情況都沒摸清楚,好糊弄唄。
要是真成了,庶子變嫡子。她也不用和一群女人爭搶一個好色的花花公子。
寡婦院里,印證了許元娘大姐那句話,呼奴喚婢,兩眼一睜就是潑天富貴,男人就顯得非??捎锌蔁o。
待兒子長成,許元娘這個無兒無女的掛名正室,怕是都要矮她一頭。
好算盤。
“文蘭不安分,膽子卻不可能大到給六爺潑臟水。”
許元娘不問為什么,她懂,蕭承歸堪比惡鬼的名聲,就算死了,余威不至于消失得這么快,碰瓷他那是嫌命長了。
她轉身去找張氏,張氏在偏廳,地上正中央位置跪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女的許元娘認識,昨晚明里暗里刺她的崔氏。
男子額角有顆黑痣,應該就是五爺了。
“兒子是太心疼六弟了。想他年紀輕輕就去了,膝下寂寞沒個一兒半女,過繼嗣子恐找不到合適的。年歲大的孩子六弟妹也養(yǎng)不熟,心想著還是剛出生就抱過去,自小養(yǎng)到大的情分比半路抱養(yǎng)的好,就在文蘭面前感嘆了幾句,沒想到這個蠢貨,竟然跑去大鬧六弟靈堂。這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和兒子無關吶,母親,還請你不要告訴父親?!?/p>
許元娘進來行禮后默默坐在張氏下方。
這一切,居然是五爺指使的。
難怪張氏聽了她描述文蘭的事情后,那般惱怒。
想來當時那句混賬,罵的是五爺吧。
他自己扶不起來就算了,惹出事端后,要爛擱自己院里爛唄。他打小就那樣,府上長輩教導訓斥也無用。
偏他不老實,仗著蕭承歸死無對證,把臟水潑到他身上來,還想逼著弟弟的遺孀認下他的私生子?
這才是真正的欺負到寡婦門前了吧。
今天他能因為蕭承歸無法跳出來給自己洗刷冤屈而誣陷,明日他會不會做局去害府上其他幾位爺呢。
七爺還小沒有長成,被他帶累壞就不好了。
這才是張氏不能容忍的地方,不正之風若不加以改正,任由其發(fā)展,以后這府上烏煙瘴氣怕是沒個清靜了。
“她一個買回來的婢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去攀扯老六。你這是感嘆還是明示真當我聽不出來?”
謊言輕易被拆穿,五爺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裝了。
“兒子雖說方法用得不對,心是好的啊?!?/p>
在場無不驚呆了,連跪在五爺身側的崔氏都偏頭表情難耐的看向他。
張氏氣得拂袖冷笑,這個蠢貨,當初真該一碗藥把他胎死腹中。
伴隨中年男人的怒喝,五爺被人自后背上狠踹了一腳。
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哀嚎。
越國公氣得胡子都快豎起來了,“孽障!你聽聽你說的是些什么混賬話!”
陣仗大到許元娘不敢坐著,起身埋頭行禮。
印證了虎父無犬子,皆言越國公是個讀書人,許元娘私以為他是個文弱的中年男人。
沒想到一腳能把兒子踹得爬不起來,不愧是將門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