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蓋被蒸汽頂?shù)眠青?，米香混著中藥味飄進來。這已經是他今天嘗試的第三鍋，

前兩鍋要么糊底要么太稀，全倒進了院角的野貓食盆。那只三花貓現(xiàn)在蹲在窗臺上，

綠眼睛盯著我手邊的止痛片。“涵涵?！鳖櫾砌酥噙M來時，手上居然還沾著淀粉。

粥碗里飄著枸杞和百合，刻意擺成笑臉的形狀，就像大學時他總在食堂玩的把戲。

我勉強咽下半勺，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嘔吐物沖進垃圾桶時，他拍著我后背的手突然頓住，

桶底靜靜躺著染血的紗布，是我今早偷偷換下來的。我不想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哪怕最后的時光，我也想在他記憶里保持光潔。“我去找醫(yī)生?！彼テ疖囪€匙就往門外沖，

拖鞋都穿反了?！邦櫾砌！蔽液白∷翱礋熁▎?？”他僵在門檻上，

背影被月光削得很薄。遠處鎮(zhèn)廣場正在試放慶典煙花，忽明忽暗的光掠過他發(fā)抖的肩膀。

“……好?！陛喴文脒^青石板路，顧云霆的大衣兜里揣著我的輸液袋。夜風吹起他額前碎發(fā)，

露出如同星辰的眉眼。這就是我曾經愛過，依舊愛著的男人。廣場邊緣有棵老槐樹，

樹冠里纏著褪色的許愿帶。最高處那條紅布是我和顧云霆畢業(yè)旅行時系的，

現(xiàn)在已經被風雨漂成灰白，但“顧&林”的記號筆字跡還隱約可辨?！耙碌膯?？

”小販遞來許愿帶。顧云霆掏出鋼筆，我看著他寫下“長命百歲”四個字。筆尖劃破紅布時，

他手背凸起的血管也跟著抽搐了一下。許愿帶系得太低，被后來者層層覆蓋，

就像永不間斷的愛情。煙花炸開的瞬間，我聽見他問?！叭鹗康难┖每磫?？

”輸液管輕輕晃動。那張藏在枕頭下的機票，果然被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