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告白了
“冷靜點了嗎？”鹿然的聲音穩(wěn)穩(wěn)地落入周知知的耳蝸。
她心頭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像只樹懶似的，掛在他的身上。
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液，黏在皮膚上，緊繃繃的。她實在懶得擦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巴剛好嵌在他的肩窩里。
這個姿勢……
她斂色，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跟著往后退了兩步，站直。
他沒有再逼近。
面對面站了幾秒，周知知的目光不自主地飄向頭頂?shù)睦葻簦骸啊愠酝盹埩藛?？?/p>
……
這低端的緩解尷尬的話術(shù)。
鹿然笑了一下：“吃過了?！?/p>
氣氛終于恢復(fù)如常，周知知這才想起他上樓的目的：“那個直播……”
“不用解釋。”
“我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處理方式?！?/p>
輿論這種東西很奇妙，只要不是戳中大眾底線的問題，三五七天過去，都會自然而然地淡出人們的視野。
專心致志地關(guān)注一件事所需的精力太多了。
大家都很忙，沒有那么多時間。
這是一個薄情與健忘的時代。
“我馬上要洗澡睡覺了，你呢？”周知知訕訕道。
“我也還有事些要處理?！?/p>
“那我進屋了？”
“嗯，晚安?！?/p>
“……晚安?！?/p>
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周知知飛快地關(guān)上了門。
房間里漆黑而安靜，茶幾上的電腦已進入休眠狀態(tài)。
周知知走過去，躬身，重新在電腦前坐下。
點擊鼠標(biāo)，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她把光標(biāo)挪動到郵件的標(biāo)題，點擊進入《黎明之路》。
開始閱讀。
時間在黑夜中流淌的速度是不可捕捉的。
周知知再抬起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半鐘頭。
并不是這個劇本有多長，而是每讀一段，她都會忍不住在腦海中構(gòu)建出相應(yīng)的畫面。
無數(shù)畫面堆疊起來，故事的脈絡(luò)越來越清晰，仿佛她已透過液晶屏幕跋山涉水，來到電影中的那個世界。
被空調(diào)吹拂過的皮膚微微透著涼，周知知卻能感覺身體內(nèi)流淌的血液在沸騰。
她無法拒絕這個故事。
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她開始搞不明白自己，之前干嗎磨磨唧唧浪費掉那么多時間？
早點兒看了劇本回復(fù)付曼，再打一把開心消消樂不好嗎？
拿起手機，她打開微信，找到今天剛通過驗證的付曼的微信，編輯了兩個字發(fā)過去——
“我拍！”
盯著發(fā)光的屏幕，周知知的心臟忐忑地狂跳著。
不知過了多久，對話框里彈出了一條新信息。
“OK，回頭聯(lián)系。”
周知知沒出息的眼眶一熱，輸入了一個“好”字，激動地把手機往后一拋，整個人“咚”一下跳到了沙發(fā)上，又蹦又跳了老半天。
樓下，Lynn隱約聽到樓上的響動，若有所思地問鹿然：“阿姨家里，是地震了？”
鹿然瞄了一眼天花板，沒回答。
這么快就做好了決定，不愧是他的周知知。
嘴角略略上揚，他慢悠悠地給她發(fā)消息：“不是要洗澡睡覺嗎？”
周知知拾起地攤上的手機，撇撇嘴：“……”
“輕點蹦，樓待會兒得塌了?！?/p>
“……”
這位朋友，你管得可真多！
特別篇拍攝當(dāng)天，周知知起了個大早，甚至沒有動用到鬧鐘。
一夜之間找到了前路，周知知渾身散發(fā)著神清氣爽的氣息，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穿上了鹿然送她的那條紅色連衣裙。
節(jié)目組一行人坐上了開往古堡的大巴。
花花的位置就在她前兩排，一路上，花花總是時不時回過身看她一眼，看得她心里發(fā)虛。
周知知的OS是：難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
而花花內(nèi)心循環(huán)的咆哮聲則是：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連知知姐都穿上紅裙子了！
很顯然，對于這條裙子，周知知和花花的認(rèn)知有著南轅北轍的差異。
周知知的確懷抱著某種暗戳戳的心理穿了這條裙子，卻并非針對送她裙子的人，而是此刻戴著眼罩睡在后排的某人。
付曼前些日子說的那些話無疑撥開了她心底的迷霧，就像她說的那樣，人生無法預(yù)期長短，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這些天她開始重新考慮過自己對于鄒游的這段感情，決定不論結(jié)果如何，都要去表達一次。
巴士經(jīng)過一個彎道，有些許顛簸，睡得正酣的鄒游被震得驚醒過來。
掀開眼罩，發(fā)現(xiàn)窗外是茂密的森林，歪頭問旁邊的朱迪：“怎么還沒到??？”
“快了吧。”
鄒游打著呵欠抱怨：“看來他們真把現(xiàn)在當(dāng)中世紀(jì)了?！?/p>
非得把度假酒店建在這種深山老林里。
朱迪不置可否，笑了一下：“昨晚沒睡好？”
“唔……”鄒游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電視劇一不留神看得太晚，我們單身中年男得日?？墒呛芷鄳K的啊……”
“……你還是繼續(xù)睡你的覺吧?！?/p>
“到了叫我。”
“好?！?/p>
工作人員乘坐的巴士抵達目的后后不久，嘉賓們所乘坐的商務(wù)車也陸陸續(xù)續(xù)到了。
大家一起去前臺辦理入住，花花安排房間的時候，周知知突然注意到說說笑笑的人群中有個頗眼熟的背影。
她轉(zhuǎn)過身來時，周知知嚇了一跳：“小羽也來了？”
鄒游就在她旁邊，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她是這次的特約嘉賓啊，當(dāng)然來了。朱迪那邊沒有通知你？”
周知知搖頭。
“大概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吧。小羽昨天主動聯(lián)系我們說已經(jīng)出院了，提出能不能參加特別篇的錄制，考慮到第二期還有合作意向，這邊就答應(yīng)了。反正錄四局，中途嘉賓輪換就可以了……還是你不樂意？”
“我沒有啊?！敝苤獙嵲拰嵲?。
作為一個臨時抓來的替補，她的確不在意出場頻率。
“你放心，會安排好的?！?/p>
“我挺放心的……”
“你的語氣怎么聽上去挺勉強的？”
“你是單身太久，電視劇看多了，腦補太多，出現(xiàn)了幻覺。”
“原來我和朱迪的話你聽到了啊，哈哈……”
“鄒導(dǎo)，”周知知驀地轉(zhuǎn)過臉，仰起頭，認(rèn)真地看著他，“你真的沒有考慮過，和曼曼姐重新在一起？”
……
“鄒導(dǎo)、知知姐，你們的身份證給我一下！”花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朝這邊跑了過來。
鄒游一愣，低頭掏出錢包，抽出身份證，遞給花花。
隨后偏過頭，對著周知知微微一笑：“那不是我能決定的事?！?/p>
他用的是“決定”而非“我想”或者“我希望”，周知知借由付曼的一席話，終于窺見他性格中自己不曾覺察過的那一面。
鄒游擁有自我的人格，這也是周知知一度最向往的。
“自我”一方面體現(xiàn)在他習(xí)慣隨心所欲地去生活，總能很好地自我管理；而另一方面則意味著，在無法掌控的領(lǐng)域，他擅長也習(xí)慣逃避。
在窺見鄒游的這一面之后，周知知聽見了內(nèi)心深處動搖的聲音——
原來她比自己以為的，還不了解他。
走神的間隙，花花已經(jīng)把門卡分派到所有人手里。
周知知手中也被隨機塞了一張，502號房。
所有嘉賓都住在五樓，工作人員則在四樓。
“走了，去放行李?！编u游叫她。
“……好?！?/p>
拖著行李箱快步跟上他，周知知鼓起勇氣：“鄒導(dǎo)?！?/p>
“嗯？”
“節(jié)目錄制結(jié)束后，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p>
“好啊。”
明明對方說了“好”，周知知卻依舊悵然。
前面的人忽然回過了身，雙手閑適地插進褲袋，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剛才忘記夸你了，新裙子很漂亮。”
古堡的長廊裝飾著大扇大扇的花紋玻璃窗，哪怕到了夏天的尾聲，天光依然明亮。周知知鼻子一酸，盯著漏在地上的光點出神，許久，揚眉沖他笑了：“鹿然送的?！?/p>
“他品味不錯。”
“嗯?！?/p>
錄制地點在古堡的一間會議室，節(jié)目組除了利用現(xiàn)有的設(shè)施，還需要進行適度的調(diào)整搭建。
手續(xù)辦理一結(jié)束，工作人員便開始緊鑼密鼓地去現(xiàn)場做準(zhǔn)備了。
而直到明天錄制前的這段時間里，嘉賓們都可以自由活動。
這也是贊助方的意思，讓大家能充分體驗這里的環(huán)境和服務(wù)，從而達到營銷目的。
午飯時，其他人開始三三兩兩商量著下午的行程，有人邀請周知知一道去森林探險。
周知知往門外望了一眼，瞬間被似火的驕陽打敗，遲疑著拒絕道：“我還是回房間里睡覺吧……”
“難得來一趟，你真不出去逛逛？說是這后面有一大片森林呢！”提議的人摩拳擦掌。
盛情難卻還需卻，周知知不好意思說自己一心惦記著那個劇本，只好另想了一套說辭：“我紫外線過敏……”
“什么？”
“像這種太強烈的陽光最好不要直接接觸，可能會因此腫成豬頭?！?/p>
“啊，怎么會這樣！明天還要錄節(jié)目呢……你還是好好休息吧?！?/p>
“嗯，謝謝?！?/p>
周知知如釋重負(fù)，收回視線的時候感覺還有人在看自己，悄悄瞥了對方一眼，原來是小羽和璐璐。
塑料姐妹花許久不見，看上去竟無比和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們情比金堅呢。
周知知扶額，參考過去的經(jīng)歷，今天也不想跟她們多生瓜葛，吃過飯，就瞅準(zhǔn)機會直接溜了。
睡了一覺起來才不過下午三點多。
她翻出帶來的筆記本電腦，繼續(xù)研究《黎明之路》劇本。
想到不錯的創(chuàng)意，就立刻給付曼發(fā)消息。
正在醫(yī)院接受化療的付曼被手機吵得不行，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終于拿起手機，回復(fù)她：“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吵？”
“但我可是一直都覺得你很酷！”
“……”
付曼難掩笑容。
主治醫(yī)師是她美國的大學(xué)校友，與她相識多年，見她眉頭舒展，八卦地問了一句：“鄒游？”
“比鄒游可愛一萬倍的小姑娘?！?/p>
付曼把手機放回包里，拿起今天的檢查報告：“這個療程結(jié)束后，我應(yīng)該能去寒冷的地方吧？”
“那得看到時的檢查結(jié)果?！?/p>
“庸醫(yī)！你倒是趕緊努把力??！我反正非去不可?！?/p>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這種人，也不指望會聽我的勸?！?/p>
“沒錯，”付曼朝笑嘻嘻地醫(yī)師拋了一個媚眼，“你們醫(yī)生所謂的不惜命，對我來說卻是抓緊每一個瞬間燃燒?！?/p>
晚飯時，鹿然姍姍來遲，是節(jié)目組最晚到的嘉賓。
去林子里探險的那一撥開飯前也準(zhǔn)時趕回來了，居然還帶了戰(zhàn)利品蘑菇，一進門就嚷嚷著可以加菜了。
周知知經(jīng)過時瞥了一眼那些不明種類的菌子，十分擔(dān)心真吃了它們，明天起來后大家會集體被送往醫(yī)院。還好餐廳的后廚情商高，東西拿走后愣是沒端出來過，直到一頓飯都吃完了，采蘑菇的哥們?nèi)匀谎郯桶偷囟⒅毡P發(fā)呆：“他們是忘了嗎？還是等著宵夜再做……”
他說這話時，鹿然剛好踏進餐廳大門。
視線落到周知知身上，他眼光一亮。
她居然穿著他送給她的裙子！
來這里之前因為賽制產(chǎn)生的沮喪情緒暫時一掃而光，他抻抻胳膊，走過去，坐到她旁邊。
周知知稀奇地打量他：“你怎么才來？”
“下午有點兒事?！?/p>
似乎并沒有要跟她聊聊的意圖。
她有些失落：“哦……”
“你們已經(jīng)吃完了嗎？”
“對啊，要不要我跟服務(wù)員說一聲，再加點菜？”
“不用了，太麻煩別人了。是我自己遲到，湊合吃點就好。”
周知知稍稍一愣，這種時候，他展現(xiàn)出來的隨和真的很刷好感度。
盡管是夏天，但剩下的菜也已經(jīng)涼得差不多了，周知知心頭一軟：“要是吃不飽的話，待會兒你來我這里，我把我準(zhǔn)備的宵夜給你吃吧?！?/p>
他伸進盤子里的筷子一頓，皺了皺眉：“你是說火腿腸和方便面？”
感覺自己被歧視了，周知知氣鼓鼓地反駁：“誰說的，我?guī)У目墒潜銛y式小火鍋！”
“……才來兩天你帶這么多吃的干嗎？”
以防沉迷劇本夜里肚子餓啊。
這句話到底沒能說出來。
餐廳里稀稀拉拉還剩幾個人，時不時偷偷往這邊瞥一眼，似乎對他們聊天的內(nèi)容很感興趣。
周知知心里有數(shù)，他們估計也看到那個直播了，就是都不好意思問。
事到如今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也許到了節(jié)目播出的時候，大家就都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周知知為此虔誠地祈禱著。
周知知前腳回到房間，后腳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她過去開門。
“我來蹭飯了。”
“這么快？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好好吃飯??？”
“那玩意兒能吃嗎？”
“……”
你剛才的善解人意去了哪里？
周知知退了一步，讓出條路，示意他進來。
古堡裝潢的房間富麗堂皇，柔軟的地毯落腳無聲。
他來到沙發(fā)前坐下，半倚著扶手，抬眸問她：“你的小火鍋呢？”
“我這就給你拿?！?/p>
周知知走到行李箱旁邊，翻了翻，懷著戀戀不舍的心情，掏出了自己今夜唯一的口糧。
對他這個朋友，她可真是沒話說了。
她把盒子放在小邊幾上，見鹿然遲遲不伸手，多少納悶了：“你不要嗎？”
“我不會煮?！?/p>
“你可以看說明啊?！?/p>
“我已經(jīng)餓到無法思考?！?/p>
居然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周知知蹙眉：“……你的意思是？”
“你幫我煮吧……我們一起吃?！?/p>
周知知正要發(fā)作，聽到后半句，才按捺住罵人的心情。
本來就是她的東西，分一半給自己，算他還有良心。
周知知洗干凈電水壺，加了水，這才撕開便攜火鍋的包裝盒。
空氣里彌漫著火鍋料的香氣，耳畔是水沸騰的聲音，周知知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他反常的靜默。
其實剛才在餐廳時，她就覺得今天的他看上去有點兒不一樣。
似乎是氣場上微妙的不同，她也說不上問題出在哪里。
她默默地盯著紅色指示燈，聲音很輕：“我打算錄制結(jié)束后就正式提出辭呈?！?/p>
“嗯？”
“我決定去拍電影。”
“已經(jīng)想好了？”
“想好了?！?/p>
非常爽快的答案，他沉思著。
視線落在她猩紅的裙擺上，焦糖色的燈光為裙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她修長的小腿裸露在空氣中，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上滑，先是纖細(xì)的腰肢，然后是頸后若隱若現(xiàn)的脊骨……
他心中長嘆一聲，她今天怎么就穿了？搞得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沙發(fā)上的人直了直身體，雙手交疊著：“那……鄒游呢，你打算怎么辦？”
一記直球，哐當(dāng)一下，擲地有聲。
這……就很尷尬了。
其實周知知自己也沒想好，上午的那個小插曲像根魚刺似的卡在喉嚨，她至今都不愿意去細(xì)想。不過對待朋友理應(yīng)坦陳，周知知決定和盤托出自己最初的打算：“我原本是計劃明天拍完特別篇就正式向他告白的，雖然做好了被甩的準(zhǔn)備，但還是沒能最終決定好……”
“……所以才穿了裙子？”
“欸，你怎么知道的？我覺得穿成這樣，能給我一點自信和靈感！”
雖然也是靈光一閃，頭腦一熱……
……
水開了，“嗒”一聲，紅色的指示鍵彈了起來。
蒸騰的水霧飄散開，她的視野一時間白茫茫的一片。
走到窗邊開了一扇窗戶換氣，周知知才回到桌前。
身后沉默著的那個人終于開口了：“周知知，我也決定了一件事……”
“嗯？”
“以后不會繼續(xù)跟你做朋友了?！?/p>
“……為什么？”
被撕開的調(diào)料包散發(fā)出濃烈的香味，周知知饞得直想咽口水，卻因為他的一句話，生生頓住了。
手中還捏著那個調(diào)料包，她轉(zhuǎn)過身，神情錯愕，情不自禁地重復(fù)了一遍：“……為什么？”
鹿然的瞳孔黑漆漆的，猶如窗外繁茂的樹影。
他眉頭慢慢擰緊，又忽地放松，用一種她從沒有聽過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受不了了?！?/p>
受不了你大條的神經(jīng)，受不了你總惦記著別的男人，尤其受不了的是，你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的時候，竟然還穿著我送你的裙子……
這是底線。
“啪”一聲，門被甩上了。
夏夜的風(fēng)穿堂而過，周知知不由一個哆嗦……這才反應(yīng)過來鹿然已經(jīng)走遠了。
他住哪間房？剛才好像忘了問。
為什么突然就不當(dāng)朋友了？真想沖過去質(zhì)問他理由，順便打爆他的狗頭。
但也不過想想而已……真打起來，未必打得過。
周知知悵然地垂下眼簾，盯著手中的調(diào)料包發(fā)呆，突然泄氣般的失去了胃口——
你自己沒口福就算了，還非得敗了我的雅興！
混蛋！
第二天準(zhǔn)備工作開始得很早。
周知知一到現(xiàn)場，就拿到了同事給她的場次安排表。
今天的錄制采取嘉賓輪流制，她被分配到兩場。掃了一眼自己參與場次的名單，只有其中一場有小羽，沒有璐璐。
幸運……
這樣慶幸著，視線滑到鹿然的名字上，她心中驀地一哽，怎么兩場都有這個人啊？！
天知道，她現(xiàn)在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人了！
而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正站在幾步之遙的對面，盯著同樣的名單出神。
周知知微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扭開臉，不再看他。
工作人員過來安排大家去其他房間化妝，周知知首次積極主動地往前沖，試圖離鹿然遠一點。
人太多，她腳步快，一不留神，踩到了導(dǎo)播的腳后跟。
姑娘痛得“嗷”了一聲，所有人的視線刷地投過來——
包括鹿然。
……
周知知連忙尷尬地說了聲“抱歉”，也許是受到了打擊，她一下子從最積極的淪為了最消極的，慢慢的，落在了隊伍的最后。
掉在人群尾巴的周知知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前面的那個背影。
大概是剛起床，他的發(fā)尾微微上翹，看上去毛茸茸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意識到自己產(chǎn)生了這么低級的想法，周知知甩甩腦袋，告訴自己打住。
林間寂靜，偶爾能聽見幾聲鳥啼。
大片大片的陽光穿過窗戶照進來，灑在他身上，拖出一條細(xì)而長的影子……周知知靈光一閃，快步跟上去，屏氣凝神，故作優(yōu)雅地沖著那影子狠狠的，不經(jīng)意地，踩了兩腳。
我……呸！
第一局開始。
輪到周知知睜眼的環(huán)節(jié)，她剛睜開眼，整個人就……驚呆了。
多么倒霉的巧合，為什么和她一起拿“守夜人”底牌的要是鹿然！
八人局的《一夜狼人》共計有十一張身份牌，除了村名牌和狼牌，其他的底牌都是有技能的。
周知知拿到的這張“守夜人”的技能就是夜晚可以睜開眼睛確認(rèn)另一個守夜人同伴。
這樣在白天的討論環(huán)節(jié)中，兩個守夜人可以互相為對方作證，為好人提供更多線索，有利于大家找到隱藏在眾人之間的狼人。
按理說，這是一張最容易自證的身份牌，但也有著強烈的CP感。
因為守夜人是成雙成對的。
在兩人剛吵過架的第二天，周知知對“成雙成對”這種概念，不可理喻地感到不爽。
確認(rèn)時間只有三秒，坐在桌子對面的某人眼中平靜無波，冷漠到冷酷。
還有理了你？？？
周知知好不容易按捺住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如何單純不做作的表達對對方的不滿？
周知知的選擇是，克制地、皮笑肉不笑地擠了擠眼睛——
以此表示內(nèi)心強烈的不屑。
反正在錄節(jié)目，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
做完這一切，周知知有恃無恐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天亮之后，鹿然的表情仍然如同入定老僧般恬淡。
自由討論會讓節(jié)目秩序顯得混亂，節(jié)目組因此采用了輪流發(fā)言制。
輪到鹿僧人發(fā)言，他淡然地清了清喉嚨：“我的底牌是一張守夜人，晚上睜眼時，我的同伴周知知向我拋了一個媚眼，這是我目前掌握的信息量……對于前面幾位的發(fā)言，目前我的看法是……”
大概是他說話的表情太自然邏輯太縝密，反正全場竟沒有一個人發(fā)笑……除了周知知。
然而周知知也不想笑，她只想揍人。
？？？？？
誰給你拋媚眼了？你是不是瞎了！
懷揣著想掀掉某人祖墳的心情，周知知憤慨地結(jié)束了第一局的錄制。
還好第二局周知知抽到了一張狼牌。
不用和鹿然有任何正面對話，哪怕隊友是小羽，周知知也特別滿意。
游戲開局，小羽是第一個發(fā)言的，周知知猶記得節(jié)目錄制最初在休息室里她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難免心里沒底，怕這回遇見的是璐璐那樣的豬隊友。
但沒想到一輪發(fā)言結(jié)束，她意外的游刃有余，絲毫不露怯，顯然是有備而來。
周知知為自己先入為主的陳見感到慚愧。
《一夜狼人》不同于《狼人殺》，狼人牌的數(shù)量沒有四張，狼人贏面也相對更小。所以哪怕周知知在后置位努力地掰了一通完美的邏輯，最后狼人仍然以失敗告終。
盡最大努力爭取過，除了有一點遺憾外，周知知沒覺得失落。
不過離席時，她還是偷偷瞄了一眼小羽，擔(dān)心她不開心……見她一臉隨和的笑容，周知知徹底松了口氣。
今天屬于她的錄制部分至此全部結(jié)束，周知知準(zhǔn)備去室外抽支煙提神。
昨天氣到失眠，今早六點就起來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困得有點扛不住了。
跟眾人打了招呼，周知知徑自往一樓大門方向去。
沒想到前腳進了電梯，后腳小羽就跟了進來。
“嗨?！毙∮鹬鲃痈蛄寺曊泻?。
周知知一愣，點頭。
“你也去抽煙？”
“嗯？嗯……”
“剛好，我忘了帶打火機，借個火吧?！?/p>
兩人站在大門外的垃圾桶前靜默地點了煙。
除了工作之外毫無接觸，周知知又中途頂下了小羽的位置，這樣單獨相處，尷尬的氣氛在所難免。
然而越想時間快點過去，時間越是慢如龜爬，周知知都走神好半天了，一低頭，發(fā)現(xiàn)煙才抽到一半。
“聽說璐璐找了你不少麻煩啊。”是小羽的聲音。
周知知大腦空白了一秒，抬起臉，眼神詫異，不確定她要說什么。
小羽笑了一下：“她一直都是那個性格，幼稚而且特別沖動，以前在隊里時，就跟其他人起過不少摩擦?！?/p>
周知知默默品了品，這語氣怎么聽都不像是嘲諷，反倒還有點兒懷念似的。
……懷念？
“難道你不是一直很討厭她嗎？”
“……”小羽呆怔了片刻，哈哈大笑，“周副導(dǎo)，你這人可真有意思，上次在休息室里看你講起工作一板一眼的，以為你是座冰山，沒想到其實是個天然呆啊?！?/p>
“……”
早知道就不跟她一起抽煙了。
“不是哦，我不討厭她，就像你當(dāng)時說的那樣，我們曾經(jīng)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一對朋友，一旦走入了相互競爭的大環(huán)境，大多數(shù)就沒有辦法再像從前那樣毫無芥蒂地相處了。也許有人能做到吧，但我不行。這幾年，我們互相爭搶過不少資源，鬧得最兇的時候，比上次在休息室還難看，我也覺得這樣就不算朋友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外頭要是有人說她不好，讓她受了委屈，我還是會忍不住想站出來維護她?！?/p>
周知知回想起那次璐璐在洗手間罵她“不要臉”，忽然能理解了，原來璐璐當(dāng)時是真心的。
大概她們的心態(tài)是一樣的吧。
不再是友情，但對方永遠是特別的。
周知知沉吟了片刻，不解地問她：“你突然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我也看到你和Min的視頻了……Min之前不少圈內(nèi)的朋友現(xiàn)在都轉(zhuǎn)做老板了，璐璐最近在他們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可以的話，你是否能跟Min說一聲，拜托那些人不要再為難她了？”
“……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p>
“欸？”
“因為昨天開始，我們就絕交了?！?/p>
雖然她也覺得這種小學(xué)生的說法很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絕交？”
“沒錯，絕交?！?/p>
一支煙總算抽完了，周知知熄滅煙蒂：“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待會兒不是還要錄一場嗎？晚上慶功宴再見吧?！?/p>
“……那好吧。”小羽的笑容中難掩失落。
古堡外，山風(fēng)沙沙地刮著，烏云越聚越多，看天氣，似乎要下雨了。
回到房間，周知知“咚”一聲撲到床上。
明明困得直打呵欠，卻完全睡不著。
困到精神抖擻，說的就是她了。
房間已經(jīng)有人來打掃過了，昨夜環(huán)繞著她的那股火鍋味終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新劑的味道。
她躺了一會兒，驀地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發(fā)現(xiàn)外頭果然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古堡青灰色的石墻上，風(fēng)裹挾著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不遠處的山林縈繞著蒙蒙的白霧，所謂空山新雨后。
周知知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去他的鹿然，她現(xiàn)在要睡覺了！
一覺醒來，窗戶還大剌剌地開著。
傍晚室溫驟降，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揉了揉眼睛，去摸身邊的手機，竟然八點了……
八點了？！
樓下宴會廳的慶功宴豈不是已經(jīng)開始了！
人陡然清醒過來，她坐起身，無意看見丟在行李箱里的的紅裙子，感覺眼睛被刺痛——
好的，今天我也要穿著你送我的裙子，然后不理你，氣死你！
隨手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fā)，周知知叮叮咚咚地跑下樓。
慶功宴果然已經(jīng)開始了，不過因為是自助餐形式，大家都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聊天，似乎沒人注意到她遲到。
按照朱迪的說法，今天大家隨意聚聚就好，不用太拘泥形式。
周知知深感慶幸，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餐臺前，拿起餐盤。
吃點什么好呢……
正專心致志地往盤里夾菜，耳朵里冷不丁地鉆進了一個聲音：“周副導(dǎo)，你的妝花了哦?！?/p>
“嗯？”周知知抬起頭，發(fā)現(xiàn)聲音的主人是小羽。
說是晚上見，還真晚上見啊。
周知知抿了抿唇，問：“哪里花了？”
“你自己看?！?/p>
小羽說著遞過一面小巧的鏡子。
周知知湊近瞄了一眼，被鏡中暈妝的熊貓眼嚇壞了，痛苦地別開臉：“你……有卸妝液嘛？”
“有啊，我回去給你拿?！?/p>
“會不會太麻煩了？”
“小事而已?！?/p>
“那好吧，謝謝你。”
她不蠢，知道這樣的善意不是無來由，她的目的，下午就講的很清楚了。
不過，她和鹿然已經(jīng)掰了啊……難道她聽不懂中文嗎？
想著一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小羽已經(jīng)回來了，手中握著一瓶卸妝液，還有化妝棉：“周副導(dǎo)，你應(yīng)該平時不化妝吧？我來幫你卸吧?！?/p>
一語中的，周知知無奈地點點頭：“好吧?！?/p>
洗手間內(nèi)。
小羽細(xì)致而輕柔地替她擦拭著眼角糊掉的眼線：“你和Min吵架了？他今晚也沒下來呢，說人不舒服?！?/p>
周知知心神一晃，這才意識到，剛才的確沒看到那個礙眼的人。
“不算吵架，”她撇撇嘴，“應(yīng)該說是，他單方面的發(fā)脾氣了?！?/p>
“男人也是要哄的啊?！?/p>
“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需要人哄吧?！?/p>
“周副導(dǎo)真是一點都不了解男人呢……”小羽微笑。
周知知語塞，似乎……的確如此。
如果她夠了解男人，就不會單身至今了。
“不過，Min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有天分，夠執(zhí)著，還很努力。我們都說，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受傷，職業(yè)生涯一定能走得更遠，而不是在巔峰時被迫終結(jié)?！?/p>
“……受傷？”
“你不知道嗎？”小羽詫異。
周知知搖頭，她真不知道。
直到今天，她所了解的鹿然，除了嘉賓資料上那些以年份記的履歷，就只有她實實在在在生活中接觸到的這個他。
他居然什么都沒跟自己說過……
想到這里，周知知神情黯然。
沉默了片刻，她猶豫地問：“受傷……是怎么回事？”
“其實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回老家時卷入了一場斗毆，手腕因此受了傷，職業(yè)生涯也跟著終結(jié)了。然后，他就從這個圈子消失了。之所以說他是‘傳說’，其實也有這層因素在啦，巔峰時期突然消失的男人……所以聽說他突然回來組了新隊伍，我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他非常受傷，以后都會徹底遠離這個行業(yè)呢。畢竟‘不能打了’和‘不想打了’不一樣，是被動接受和主動選擇的區(qū)別。不過聽說他俱樂部里都是新人，目前應(yīng)該還沒開始賺錢吧，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計代價的執(zhí)著呢……好了，妝卸好了，你照照鏡子？真沒想到會跟你聊這么多，我也是夠無聊的?！?/p>
周知知怔忡了半天，才轉(zhuǎn)臉看向鏡中。
蒼白的皮膚，隱隱約約的黑眼圈……是熟悉的自己沒錯。
小羽也看了鏡子一眼：“周副導(dǎo)不愛化妝太可惜了，明明是個美人胚子。”
周知知半天都沒說話。
“周副導(dǎo)？”
“……沒什么，璐璐的事，我會找機會提一下的。”
“那就謝啦。”
回去的一路，周知知十分懊喪。
直到剛才，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哪有這么當(dāng)朋友的？
難怪他鬧著要和自己絕交。
一邊這樣想著，她一邊端起香檳酒杯，一杯接一杯沉默地灌著。
差不多十點，慶功宴散了。
周知知也攢了一肚子的膽量。
俗話說的好，酒壯慫人膽，既然決定主動去道歉求和，必須給自己一點兒勇氣。
離開時，她特地跑去問了花花鹿然的房間號。
花花明明一臉興奮，卻必須強行按耐住內(nèi)心的悸動，表情因此顯得格外痛苦扭曲，還好周知知不在意。
“他住511。”
原來這么近??？
周知知撓撓頭，歪歪扭扭地往電梯方向走。
走了老遠，才想起來沒道謝，偏過頭，沖著花花嚎了一聲：“謝啦！”
“不客氣不客氣！”
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敲門的時候，周知知底氣前所未有的足。
反正她喝了酒嘛！誰怕誰?。?/p>
然而門一打開，周知知就懵了——
為什么這個人也在喝酒？
不對啊，周知知越想越不對勁，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手中的啤酒罐：“你不是酒精過敏嗎？”
“好了?！?/p>
“啥？”
“今天好了?！?/p>
“……”
“還進不進來？”門內(nèi)的人不耐煩地催促。
“……進?！?/p>
雖然很氣，但既然是來道歉的，態(tài)度必須端正。
房間內(nèi)沒有開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啤酒味。
周知知走過去看了一眼，十二罐啤酒，目前已經(jīng)喝完一半了，酒量可以啊，完全看不出有過敏史。
“今天晚上，你為什么不下來吃飯？”
“我不餓?！?/p>
鹿然把啤酒罐往桌上一擱，語氣不善。
“還在生氣??？”
他瞥了她一眼，沒說是，也沒說是。
“那，你一晚上就只喝了這些啤酒？”
仍然沒有搭理她。
周知知心里真是委屈極了，今晚她可是搜腸刮肚，把所有能尬聊的話題都搬出來了。
“我今天聽了一些關(guān)于你的事情……嗯，很感人……”
話出口，周知知就想打自己兩個耳刮子，什么叫很感人。
抱臂站在旁邊的人似乎終于有所反應(yīng)：“你聽誰亂說什么了？”
“不算亂說吧……”
“有什么想問的，你不如自己來問我?！?/p>
“那……我問你什么，你都會回答我嗎？”
周知知期期艾艾地望著他，緊張得不由攥緊了裙擺。
鹿然的目光落在她的紅裙子上，神情一凜：“你問吧?！?/p>
“你為什么不和我當(dāng)朋友了？”
“……”
突然就泄了氣。
窒息，不能再窒息。
他轉(zhuǎn)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戶：“你覺得呢？”
“我就是不知道啊?！?/p>
“好好想想?！?/p>
“想不出來！”
“你真是豬吧？”
“為什么要罵人！”
周知知徹底火了，酒壯慫人膽，此言非虛，她“蹬蹬蹬”幾步?jīng)_過去，揪住他的衣襟：“你是娘娘腔嗎？你是中二病嗎？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說清楚嗎？為什么非要在這鬧別扭演內(nèi)心戲讓人猜，一點都不好玩！”
……
長久的沉寂。
不帶停頓地吼完這段話，周知知大口喘著氣，但攥著他衣襟的手卻絲毫沒松。
他沒打掉她的手，低下頭，靜默地盯著她的發(fā)頂出神。
她身上那一片蔓延的猩紅，正悄無聲息地灼燒著他的心。
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他問：“你的告白呢？”
“告白？”
周知知仰起臉，錯愕地與他對視，心中頓時哀鴻一片——
媽的！她居然給忘光了！
這一整天光顧著和他慪氣猜心，完全把這件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成功了嗎？”
“……關(guān)你屁事！”
剛剛有所好轉(zhuǎn)的氣氛再次急轉(zhuǎn)直下。
鹿然的眼皮微微抖動，連帶聲線也跟著不穩(wěn)了：“周知知，你還沒明白我為什么不和你做朋友嗎？”
“……為什么？”
“誰沒事要跟喜歡的人做朋友？”
“嗯？”
他忽然抬起垂在身側(cè)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孤注一擲般地吻了下去。
？？？？？？？？
嘴唇相貼的一瞬，周知知腦中響起“嘭”一聲巨響。
死機了，大腦徹底死機了！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像受到了鼓舞，在她唇上輾轉(zhuǎn)得更加用力。
親著親著……眼角的余光陡然瞥到艷紅的裙擺，他微微一怔，報復(fù)性的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終于暫時召回了周知知的理智。
她猛地推開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被酒精暈染的臉頰微微泛紅，緩了好一陣，她仍然震驚得說不出話。
剛才，她的心底像通過一道強勁的電流，電得她四肢發(fā)麻……
她嚇得趕緊抓住他的衣擺保持平衡。
又羞又氣，她抬起頭，憤憤地瞪著他，舌頭卻怎么都捋不直：“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喜歡你，所以我討厭你穿著我送你的裙子卻老惦記別的男人，我每天巴不得你告白失敗，更希望鄒游永遠發(fā)現(xiàn)不了你的可愛?！?/p>
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