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頭毒辣得像后娘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干裂的土地上。
姜明赤著膊,汗水順著年輕而線條分明的脊背往下淌,匯聚在腰間,又被粗布褲子吸走。
他手里握著一把鋤頭,正一下下地翻動著腳下這片新開墾出來的土地。
泥土帶著一股子潮氣,這是他用“仙法”從群文件里調(diào)來的水,小心翼翼滋潤過的結(jié)果。
換做以前那個在空調(diào)房里敲鍵盤的自己,別說干這么久的農(nóng)活,怕是走兩步路都得喘。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次元聊天群帶來的不僅僅是物資和信息,還有那實打?qū)嵉奶熨x疊加。
兩倍于常人的體質(zhì),讓他此刻雖然汗流浹背,卻絲毫感覺不到多少疲憊,反而有種力量用不完的暢快感。
周圍的村民們也在埋頭苦干,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麻木和希望的復(fù)雜神情。
他們看著姜明帶來的那些圓滾滾、貌不驚人的“洋芋蛋子”(土豆),聽這位年輕的“姜仙人”說這東西畝產(chǎn)驚人,還能當(dāng)主糧吃,心里很是期盼。
畢竟,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田埂上,幾株稀疏的土豆苗已經(jīng)倔強地探出了頭,嫩綠的葉片在灼熱的空氣中微微卷曲,卻頑強地展示著生命力。
“姜哥哥!姜哥哥!”
清脆又帶著點焦急的呼喊聲從村口方向傳來。
姜明停下鋤頭,直起身,用胳膊抹了把臉上的汗,循聲望去。
只見滿穗提著裙角,一路小跑過來,發(fā)辮在身后跳躍,小臉蛋因為跑動和日曬,紅撲撲的。
“慢點跑,不著急。”姜明看著她跑到近前,氣息有些不勻。
“姜哥哥,”滿穗喘了口氣,指著村口的方向,“村、村口來了官府的人!說是…說是縣太爺派來的,要找你!”
她的小臉上帶著明顯的緊張,在這個年月,官府的人上門,通常沒什么好事。
“官府的人?”姜明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平靜。
該來的總會來,村子擴張這么快,又搞出這么多動靜,不被注意到才奇怪。
姜明心中快速盤算著應(yīng)對之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見見也好,正好探探這地方官府的底。
“知道了,別慌?!苯鞣畔落z頭,對滿穗道,“你去把他們帶到這里來吧,我在這兒等他們?!?/p>
“???在、在田里?”滿穗有些驚訝,在她看來,見官老爺總得有個像樣的場合。
“就在這兒挺好,省得我再跑一趟?!苯餍α诵Γ疽馑烊?。
滿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小跑著回去了。
姜明則不慌不忙地走到田埂邊,拿起掛在樹杈上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澆在自己頭上清洗一下,又拿起一瓶擰開喝了幾口。
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不少暑氣,這現(xiàn)代工業(yè)的產(chǎn)物,在這明末亂世,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沒過多久,滿穗就領(lǐng)著一行人過來了。
為首的是個穿著還算體面,但臉上寫滿焦慮的中年人,正是甲首王德。
他身后跟著十名衙役,個個手持刀棍,只是那有氣無力的樣子,配上襤褸的號服,實在沒什么威懾力,反而透著一股窮酸氣。
王德一路走來,心里七上八下的,本來是他和老張先進來一趟,結(jié)果人家讓他們一起,拿不準(zhǔn)主意的也只能一同進來。
而關(guān)于姜家村和這位“姜仙人”的傳聞,他聽了不少,越聽越邪乎。
什么憑空變糧變水,什么雷法殺人,什么點石成金……他本是不信鬼神的,但架不住說的人多了,由不得他不犯嘀咕。
更何況,縣太爺李明卓的態(tài)度也曖昧不明,既要收稅,又要“請見”,這差事簡直燙手。
可當(dāng)他被滿穗領(lǐng)到這片田地前,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姜仙人”時,王德徹底愣住了。
眼前這人……也太年輕了吧?看著頂多十四五歲,赤著上身,渾身沾滿了泥土和汗水。
手里還拎著個……透明的琉璃瓶子?(他沒見過塑料瓶)這哪里像是呼風(fēng)喚雨的仙人?分明就是個賣力氣干活的半大小子!
王德甚至懷疑是不是滿穗帶錯了地方,可周圍那些埋頭干活的村民看向那年輕人的眼神里,確實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
而且,這片綠油油的莊稼地,在這赤地千里的災(zāi)年里,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他身后的衙役們也是面面相覷,小聲嘀咕著。
“這就是那仙人?看著還沒我兒子大呢……”
“別胡說!沒看見村口那虎皮虎骨?嚇?biāo)纻€人!”
“可……仙人也種地?”
姜明將他們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隨手放在田埂上,目光平靜地看向王德,率先開口,語氣淡然得像是問鄰居吃了沒:
“幾位官爺來我這窮鄉(xiāng)僻壤,有何貴干?”
王德被他這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弄得一滯,連忙收斂心神,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官府的架勢,拱手道:
“這位……可是姜家村主事的姜先生?”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仙人?聽著像諷刺,公子?看著也不像富貴人家。
“是我。”姜明點頭,“有事直說吧,地里還忙著呢。”
這下不僅王德,連他身后的衙役們都有些傻眼。
這人……怎么一點不怕官府?還嫌他們耽誤種地?
王德定了定神,從懷里掏出一份皺巴巴的文書,展開道:“奉本縣李父母之命,前來核實姜家村戶籍人丁,登記造冊,并……催繳本年夏糧秋賦!”
說到最后“催繳賦稅”四個字時,王德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眼神偷偷觀察著姜明的反應(yīng)。
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是最難開口的部分。
在這災(zāi)年逼稅,無異于虎口拔牙,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深淺未知的“能人”他已經(jīng)做好了對方勃然大怒,甚至動手的準(zhǔn)備。
姜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思考,以如今的實力是否能對抗官府,還是交稅換取一段發(fā)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