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坐在陸家的席位上，低著頭，聽著耳邊的竊竊私語。
“昭昭竟然去學(xué)堂讀書了？”
“難怪她母親這幾日愁眉不展，想必是怕她嫁不出去吧?！?/p>
“大姐。”
庶妹陸吟雪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p>
她緩緩拿起繡帕。
指間纖細(xì)的銀針輕輕一挑，一朵蘭花便躍然絹上。
“昨日學(xué)了一首新詩，不知大姐是否愿意聽一聽？”
“女子無才便是德，貞靜溫婉勝奇謀。”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
我垂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緊。
“昭昭?！?/p>
母親的聲音沉了幾分。
“你何不也繡一朵花？”
陸家?guī)孜慌祛D時笑了起來，語氣中滿是揶揄。
“她？怕是連繡花針怎么拿都忘了吧？”
“將來嫁入夫家，豈不是要被婆家趕出來？”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
可我家并非書香門第。
爹是商賈。
小的時候他曾告訴我：
遠(yuǎn)航的渡船如何翻滾；
北方的黃沙如何刺眼；
南邊的烈陽曬得人蛻皮。
我幻想過無數(shù)次，去親眼看看。
可長大后，我一直被教導(dǎo)女子該如何本分。
母親的臉色青白交加。
我攥緊手心，突然想起裴鶴那句。
“倘若有一天，你爹娘夫君都不再庇護(hù)你，你該如何活下去？”
我猛地抬頭，冷笑。
“世上多少酒樓、繡坊，真正掌賬的都是女主母。為何女子不能自己掙錢？”
“你！”
眾人臉色大變，廳內(nèi)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母親猛地一拍桌子。
“荒唐，簡直不知羞恥！”
“昭昭，你不會真信了他那些離經(jīng)叛道的話吧？”
陸吟雪輕笑。
“要知道，這世上，可從未有哪個女子能靠自己活得比嫁人更好?！?/p>
我沉默地捏緊手心，感受到母親的目光冷冷落在我身上。
“既然你覺得書比你的婚事重要，那就別再踏出這個院子半步！”
我心頭一震，猛然抬起頭。
“娘？”
“你既然學(xué)了不該學(xué)的東西，就該明白，你這輩子只有一條路可走。”
她轉(zhuǎn)頭吩咐下人。
“關(guān)門，沒我的吩咐，不許她再出去?！?/p>
我眼睜睜看著大門緩緩關(guān)上，心里涌起深深的絕望。
被囚禁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