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香傾世》第四章：濟世迷局
城南石板路的青灰磚墻間，"濟世堂" 的楠木匾額被晨露洗得發(fā)亮，匾額右下角不起眼處刻著半片銀杏葉 —— 這是祖父與同門約定的暗號。蘇晚舟下馬時，掌心的青蚨印記突然發(fā)燙，抬頭便見二樓雕花窗欞后，有個戴瓜皮帽的老者正對著她咳嗽，袖口露出的三枚藥鈴正是當年妙手堂的信物。
"張叔公。" 蘇晚舟快步上前，老者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染著幾點血漬。蕭硯的護衛(wèi)剛要攙扶，老者卻擺手指向藥柜第三層："川貝枇杷膏在紫陶罐里，姑娘親自來取。" 她心中一動，這是祖父定下的暗語 —— 真正的密檔藏在藥柜夾層。
掀開紫陶罐的瞬間，蘇晚舟觸到罐底的凸起紋路，正是《難經》里的 "九宮定位訣"。她按順時針方向轉動第三格藥斗，"咔嗒" 一聲，整面藥柜竟向兩側滑開，露出暗門后的螺旋木梯。張叔公趁機塞給她半塊焦黑的木牌，上面模糊刻著 "太醫(yī)院戊字庫"："十二年前那場大火，只搶出這半塊令牌。"
木梯盡頭是間堆滿賬冊的閣樓，霉味混著墨香撲面而來。蕭硯點亮燭臺，火光映出墻面上用朱砂畫的十二星象圖，正是殘卷里記載的 "青蚨七巢" 位置。蘇晚舟翻開最頂層的賬冊，泛黃的紙頁上赫然寫著 "蘇景陽弟子名錄"，十二個名字旁分別畫著不同藥草，唯有她的名字 "蘇晚舟" 后畫著展翅的青鸞。
"等等。" 蕭硯突然按住她翻動賬冊的手，燭光照見某頁邊緣的火漆印，正是太醫(yī)院獨有的 "五毒印"。他用柳葉刀挑開夾層，露出半幅絹畫，畫中七位身著官服的男子圍坐，每人面前擺著青蚨銅錢，右下角的落款是 "青鸞殿首座韓承煜"—— 這個名字，正是十二年前誣陷祖父的御史大夫。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張叔公的咳嗽聲變得急促："是青鸞殿的蝎尾香！" 蘇晚舟聞到淡淡腥味，立刻掏出祖父留下的薄荷香囊。蕭硯踢翻木凳抵住暗門，透過木梯縫隙，看見濟世堂內已闖入十名殺手，腕間蝎尾青鸞刺青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他們用的是 ' 蝎尾三疊步 '。" 蘇晚舟低聲道，從藥箱取出三瓶藥粉，"薄荷粉克腥，雄黃粉破毒，最后..." 她頓住，望著賬冊里記載的 "妙手十三針"，忽然想起祖父曾說過，這套針法可亂人五感。蕭硯立刻會意，抽出腰間軟劍，將藥粉甩向樓梯拐角，爆燃的火光中，殺手們的身影果然出現(xiàn)重影。
暗門突然被巨力撞開，為首殺手的蝎尾護腕擦著蘇晚舟鬢角劃過。她反手甩出銀針，刺入對方 "攢竹穴"，那人頓時抱住頭顱慘叫 —— 這是專門針對毒功修煉者的 "迷神針"。蕭硯的劍刃已抵住第二名殺手咽喉，卻在看清對方面容時瞳孔驟縮："你是青鸞殿左使？為何..."
殺手獰笑一聲，咬破口中毒囊，脖頸處立刻鼓起青蚨蟲蠕動的包塊。蘇晚舟急忙扯下他腕間的催命錢，銅錢落地時發(fā)出 "叮" 的脆響，竟與賬冊里記載的 "血蚨共鳴" 聲一致。她突然明白，這些殺手早已被青蚨蟲控制，成為活死人般的 "血奴"。
"用火燒！" 她抓起賬冊往火盆里丟，泛黃的紙頁燃燒時散發(fā)出特殊氣息，血奴們果然痛苦 retreat。蕭硯趁機劈開地板，露出直通下水道的暗口："當年太醫(yī)院密道還能用，快走！" 蘇晚舟卻轉身抱起半幅絹畫，畫中韓承煜的袖口，分明繡著與蕭硯腰佩相同的青鸞紋章。
下水道的腐臭味令人作嘔，蘇晚舟卻注意到石壁上每隔十步就刻著藥草圖案，正是祖父改良的 "辟穢七星陣"。走到暗口盡頭，蕭硯突然按住她肩膀，月光下，前方巷口停著三輛青布馬車，車轅上纏著的，正是青鸞殿特有的蝎尾旗。
"他們算準了密道出口。" 蕭硯聲音低沉，指尖撫過腰間玉佩，"當年參與血案的七人，如今都成了青鸞殿的核心。韓承煜那老匹夫，怕是想借你的血，重啟血蚨大陣。" 蘇晚舟望著自己手腕上愈發(fā)清晰的青蚨印記，終于明白為何地牢殘卷會指向她 —— 作為蘇氏醫(yī)典的活體載體，她的血正是啟動大陣的關鍵。
馬車突然炸開，無數(shù)蝎尾鏢破空而來。蕭硯將她護在身后，軟劍舞出層層劍花，卻見一枚袖箭正對著她心口。千鈞一發(fā)之際，巷口傳來清脆的藥鈴響，三盞孔明燈騰空而起，燈面上畫著大大的 "蘇" 字藥徽。殺手們見狀頓時慌亂，其中一人驚呼："是妙手堂的燈！當年蘇景陽的弟子還活著？"
孔明燈的光芒中，蘇晚舟看見街角陰影里，有個戴斗笠的身影正對著她比出 "三" 的手勢 —— 這是祖父當年教給弟子的求救信號。她立刻會意，從藥箱取出三枚銀針，分別刺入蕭硯肩井穴、自己勞宮穴，以及最近的血奴曲池穴。三股鮮血同時濺在青蚨錢上，銅錢突然發(fā)出蜂鳴，竟引著殺手們的蝎尾鏢互相碰撞。
"走！" 蕭硯抓住她的手，趁亂拐進旁側的藥鋪。藥鋪老板看見她腕間的青蚨印記，立刻推開暗格，里面整齊碼放著十二只小玉瓶，瓶身刻著的，正是賬冊里十二弟子的名字。蘇晚舟認出其中一只刻著 "張叔公" 的玉瓶已空，想來是他耗盡心血保存的醫(yī)典殘頁。
五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時，兩人終于甩開追兵，回到鎮(zhèn)北王府后園。藥田里的曼陀羅在晨風中輕輕搖曳，蘇晚舟卻毫無睡意，攤開從濟世堂帶出的絹畫，發(fā)現(xiàn)韓承煜的袖口青鸞紋章下，竟藏著半枚蝎尾印記 —— 原來青鸞殿早已被毒蝎派滲透，當年的血案，正是兩派爭奪醫(yī)典的開端。
"你祖父在太醫(yī)院時，曾改良過血蚨大陣。" 蕭硯忽然開口，面具下的聲音難得有些沙啞，"他想讓青蚨毒成為治病的藥引，而非殺人的兇器?？捎行┤巳莶坏眠@種逆理之事..." 他沒說完的話，被蘇晚舟突然亮起的眼神打斷。
她指著絹畫中韓承煜握筆的手勢："這是 ' 妙手十三針 ' 的起手式，他也是祖父的弟子？" 蕭硯點頭，指尖劃過畫中七人腰間的玉佩："這七人，正是十二弟子里背叛的 ' 七毒徒 '，他們偷走了醫(yī)典里的毒功部分，創(chuàng)立青鸞殿。" 蘇晚舟忽然想起地牢里的徐典簿，他腕間的玉佩，應該就是剩下的五弟子之一。
晨霧中，月白男子匆匆趕來，手中捧著從濟世堂搶出的賬冊殘頁："姑娘，賬冊里提到，十二弟子各自保管著醫(yī)典里的 ' 十二經絡圖 '，而您體內... 藏著最重要的 ' 任督二脈篇 '。" 蘇晚舟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對毒理如此敏感，原來從記事起，她就肩負著醫(yī)典傳承的重任。
蕭硯忽然站起身，望向遠處的宮墻："秋分之日還有七日，青鸞殿要集齊七地青蚨血，必須經過城西亂葬崗、東郊義莊、城南藥市..." 他轉身時，面具上的淚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當年你祖父在這七處都設了藥陣，如今該是重開的時候了。"
蘇晚舟摸著藥箱上的 "懸壺濟世" 紋，忽然想起張叔公咳嗽時的眼神 —— 那是看著晚輩終于挑起大梁的欣慰與擔憂。她站起身，從發(fā)間取下青玉簪，簪頭的藥草紋路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正如她此刻的心境，雖有陰霾，卻也透出破繭的希望。
"先去城西亂葬崗。" 她翻開從濟世堂帶出的殘頁，上面用朱砂圈著亂葬崗的坐標，"那里埋著當年太醫(yī)院試藥的尸身，青蚨蟲最喜歡聚集在... 等等。" 她忽然頓住，殘頁邊緣的火漆印下，竟藏著祖父的字跡："晚舟切記，青蚨血可救人亦可殺人，關鍵在醫(yī)者是否存仁心。"
晨露沾濕了裙角，蘇晚舟望著藥田遠處的銀杏樹，樹干上的星象圖與她腕間的印記隱隱呼應。原來祖父早已算到今日，將醫(yī)典融入她的血脈，不是為了爭斗，而是為了讓醫(yī)者仁心，能在這權謀傾軋的世道里，開出一朵不染塵埃的藥香。
當蕭硯牽來黑馬，蘇晚舟忽然發(fā)現(xiàn)馬具上的青鸞紋章與自己的印記完美契合。她翻身上馬，藥箱在腰間輕輕晃動，里面裝著的不僅是藥材，更是十二年來的血案真相，以及一個醫(yī)者對濟世救人的承諾。青蚨泣血之日，正是懸壺入世之時，這一次，她不會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