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得胸腔發(fā)酸，她趕緊往下翻。乙丑年谷雨“奶奶的，昨夜暴雨打濕被褥，

溜進太和老頭房里偷毯子。我發(fā)現(xiàn)他枕下壓著張女子畫像，

背面寫'慧娘于甲辰年臘月病歿'。哎呀我是真該死啊。

不是石頭做的......(畫了個月亮下偷哭的老道)”安晨雪指尖停在“病歿”二字上，

突然想起養(yǎng)父出海前夜。他將貝殼發(fā)卡塞進她手心說“回來給你辦最風光的拜師宴”。

原來所有失去都長著相似的臉，像海楓在日記邊角畫的哭臉小人。

乙丑年端午“偷喝雄黃酒醉倒，我抱著白虎大將說胡話，被好幾個師弟告發(fā)，

他們怎么能如此對我？太和老頭說'哀思如纏粽線，愈掙愈緊'。我才不哀！

在粽葉上畫了三百個笑臉埋在后山。(后來全被山鼠啃了)酒怕是假酒。

”淚水暈開了粽葉墨跡，安晨雪看見自己鎖在包里深處的蘋果核。那些不敢發(fā)芽的思念，

何嘗不是自我捆縛的絲線。檐角驚飛的斑鳩抖落松針，正插在她發(fā)間像支青翠的簪。

安晨雪翻到末頁，歪扭大字寫著：“今日我終于悟了！懼是怕丟糖，怒是打不過山魈，

哀是想爹娘。太和老頭說'直面本心方得解脫'，我偏要畫個鬼臉嚇跑它們！

(畫了吐舌頭的鐘馗)早晚要招那野獸算賬！”道觀晨鐘撞碎最后一絲陰霾。

安晨雪把日記貼在心口，終于看清所有情緒都源自最純粹的赤子之心——懼是眷戀，

怒是赤誠，哀是未銹的愛意。海楓的鬼臉在紙頁間晃動，

將她滿身傷痕化作鐘馗袍上的破洞補丁。······月夜時刻，子時的月光被云翳蠶食，

安晨雪正往香爐灰里埋南瓜籽——按海楓日記里的位置做惡作劇。銅盆水面突然結出霜花，

她看見煞魔的倒影正從自己脊背鉆出，百衲衣上沾滿剛愈合的淚痂?！澳沭I了嗎？

”她輕聲問，戰(zhàn)術墨鏡碎痕將煞魔切割成拼圖模樣。那怪物胸腔的紡車驟然停轉，

三百張哭嘴僵成滑稽的O型。檐角鎮(zhèn)魂鈴無風自動，卻奏出兒歌《搖啊搖》的調子。

月光像蠶絲裹住東廂房，煞魔蜷在窗欞投下的菱形光格里...